澹台紫玉的紫眸變得深沉,似乎自言自語:「巫主說,我是自作多情,我原來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他是說我喜歡你,可你卻不……」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我前些天病情反覆,是因為我很恨我自己,為什麼越是和你相處越是離不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開心。」
徐藍玉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澹台紫玉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平穩一下心緒:「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麼難受的事情,以後我再也不會喜歡什麼人了。你放心,我也……不喜歡你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天朝。」
澹台紫玉俯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徐藍玉的嘴唇,便鬆開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癡迷,那些愛戀,一切都結束了……徐藍玉心想,心裡不知怎麼沒有半分輕鬆,反而更加沉重起來。
徐藍玉不想等第二天再走,更加不想讓大病初癒的澹台紫玉親自送她,當天夜裡便離開了大摩皇宮。這一次,因澹台紫玉事先吩咐了,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攔。
一路上,徐藍玉忍不住回了幾次頭,卻終究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從大摩皇城去邊境,快馬要走整整三天。徐藍玉一人獨騎,到城郊時已經快天亮了。
正在這時候,她突然聽見身後似乎有人大聲喊她的名字。
徐藍玉不敢回頭,驅馬進了道路邊上的樹林藏起來,遠遠地看著身後的動靜。
不多久,便看到一輛裝滿柴草的馬車趕來,一個少女下了車,似乎向那車伕道謝後,便四處張望著尋找什麼。
藍鄂爾?徐藍玉疑惑地看著她,下了馬,走出樹林。
藍鄂爾正四處張望,到處尋找,這時候見到徐藍玉,一雙大眼睛頓時眼淚汪汪,撲過來:「徐姑娘,請你帶我一起回去。」
徐藍玉驚訝地看著她,又看到她的鞋子都磨破了,腳趾頭出血,趕忙拉她到一邊坐下:「你怎麼會追來?」
藍鄂爾心情很是激動,臉上紅通通一片:「我娘死之前說希望我能帶著她的骨灰回故鄉去,讓她不至於連死了都要埋屍異國,徐姑娘,請你帶著我一起走。」
徐藍玉皺眉:「可是我並非直接回去,還得去隕州城一趟,你跟著我可以嗎?」
司徒若臨死前說的話,讓徐藍玉一直耿耿於懷,她離開邊疆前,想要先去隕州,對徐遠征將一些事情交代清楚。這樣一來,帶著藍鄂爾這樣的小姑娘,似乎不太方便。
「徐姑娘,你嫌我是個累贅是不是,我不會拖累你的,我會做飯,會打掃,會服侍你,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婢女,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想要完成我娘最後的遺願啊!」藍鄂爾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堅定,臉上寫滿了哀求。
徐藍玉看著她瘦小的身體,藍鄂爾只有十幾歲,她在她這個年紀,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是這個女孩子,卻過早承受了不屬於她的苦難和壓力。如同明朗的天空惹上陰霾,純真和希望過早的丟失,藍鄂爾小心翼翼地活著,要看別人的臉色才能過日子……徐藍玉頓時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徐藍玉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像是安慰一般摸了摸,臉上浮現出笑容:「好,我們一起走。不過我不要你做婢女,你做我的妹妹吧。」
藍鄂爾興奮地看著她,徐藍玉的眼睛裡,那麼明亮,彷彿有溫柔的桃花瞬間盛開。
就這樣,徐藍玉帶上了藍鄂爾一起離開,白天兩人共乘一匹馬,晚上依偎著一起睡覺,徐藍玉有一種錯覺,彷彿福娘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們一連走了兩天,就在靠近兩國交界處的時候,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許多可怕的響聲。藍鄂爾緊張地抓住徐藍玉:「小姐,他們都說這裡有好多流寇的!」
流寇!徐藍玉驟起眉頭,她不由自主回想起當時的那個雪夜,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開始倒流。
她帶著藍鄂爾,催促馬兒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可是後面那聲音卻越來越大,徐藍玉駕著馬,任由大風吹起她的裙子,藍鄂爾死死抱住她的腰,滿手的冷汗。
那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千萬的急促腳步,在草原蒼茫的大地上迴旋,徐藍玉頓時覺得不對,這絕不像是流寇的馬蹄聲,這樣的聲音,倒像是行軍的部隊……
徐藍玉突然勒住馬,不再走了,她回過頭來,凝神聽著後面的動靜,藍鄂爾的臉色蒼白,十分畏懼,她一動不動看著徐藍玉的臉,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停下來,卻也安靜地沒有開口。
成千上萬的戰馬,已經到了眼前,馬蹄那高高揚起的灰塵撲面而來,徐藍玉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那隊伍中,有一面蒼鷹旗幟,高高揚起。
徐藍玉對那面旗幟瞧了許久,臉上慢慢平靜下來,竟帶著藍鄂爾,迎著他們而去。
如果一個不小心,她和藍鄂爾,都會被這些騎兵剁成肉醬。
她突然張開手臂,擋住了路。白色的長袍隨著風飄揚起來,整個人翩然的像是一隻馬上就要飛走的蝴蝶。
一陣急剎。
徐藍玉對他們大聲喊道:「我是天朝太子妃,讓李承俊出來見我!」
沒有人驚訝,無一例外全部停在了原地,那千軍萬馬此刻如同泥塑的木胎,鴉雀無聲。
藍鄂爾看著這支部隊,心中驚駭不已,部隊行軍根本不可能說停便能停下,剛才她還擔心這些人的馬蹄會將他們撕碎,現在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徐家軍。
指揮幾個人、幾十個人、幾百個人都不算一件難事,可是能夠指揮千軍萬馬的軍隊,還能讓他們訓練有素地執行同一個命令,就絕非普通人可以做到。
站在最前方的騎兵輕輕一揮手,所有人全讓開路,有一匹馬慢慢走過來。
馬上的男子,身形俊偉,姿態美妙,面容只要看一眼就會被震撼住,藍鄂爾呆呆看著這策馬而來的人,那是一個很少見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