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麼，奴婢只是覺著公子若想要我的性命，我便沒有不交出去的道理。」
如果真的活得太痛苦，又何必要苟活於世？
「飄零，對不起，今日我不該對你說狠話。我見你對陌生男人笑得燦爛，你又對我和望月的親密相處一點也不在意，便怒火中燒。我之所以會處罰你，是見不得你一副狀況外的模樣，所以才會想要懲罰你。可你總是令我意外，所有事情到了你那裡，幾乎都不成問題……」
流阡還在喋喋不休，雲飄零逕自數著湖中的魚到底有多少條。
「雲飄零，為什麼你沒有一點反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流阡朝她氣急敗壞地吼道。
「有。如果公子說完了，那奴婢先行告退，可以嗎？」雲飄零不看流阡，逕自走下拱橋，在花香盟中隨意走動。
反正她也找不到來時的路，還不如瞎轉悠。花香盟再大，也總會讓她找到方向，她現在只覺什麼都不想做，渾身懶洋洋的。如果有張床，那就更好，她可以直接躺下睡著。
流阡在對她說要掐死她的時候，她已經對他不再有憧憬。他怎麼會以為跟她說聲對不起，她就會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著沒關係？
她不是他那些以他為天以他為地的侍妾，曾經的她喜歡流阡，因為他就像朋友那般可靠。可現在的她，不再對他有任何的幻想。
這種感覺，有點像剛開始知道虞慕利用她時的感覺，不是濃烈地恨著，只是覺得失望。也許，現在的她已經對人性不再抱有期望吧。
一直往前走，雲飄零也感覺不到疲累。
最後她倚靠在亭柱上，仰望天際如火夕陽。
人死前的感覺會不會就是這樣，屏氣窒息，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現在的她，像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她的心，如同那漸漸隱沒的夕陽，感覺不到它的躍動。
「飄零，對不起。」流阡在她身後輕聲說道。
「公子，你的輕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雲飄零答非所問。
「飄零，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流阡又說道。
她沒回答，因為她不討厭他，只是純粹的失望。那種失望，她曾經有深刻的體會。如今再次嘗試，發現自己已經對人感到厭倦，對這裡所有的一切感到厭倦。
「你果然討厭我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流阡衝動地抱她入懷，緊緊相擁。
「公子，麻煩你放手，男女授受不清。」雲飄零輕聲道。
流阡猶豫了一下，才把她放開。他扶著她的臉，她的視線，不得已對上他的。
「飄零，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流阡的神情嚴肅認真。他此刻的模樣，好像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幫她摘下來。
「公子，我想……」雲飄零欲言又止。
她想要自由，可她知道，流阡他或許會答應她其它的要求，唯獨自由，他卻不會給她。
流阡的雙眼還緊盯著她，鼓勵她把話說完整。
「公子言重了。我和你之間並不存在原不原諒的問題，我只是你的侍女。公子，告訴你一個事實吧，我跟你，不可能，我要的，你給不起。如今已不再是你給不起的問題，而是我不想再跟任何男人有感情上的牽扯。我想，你放我自由，可以嗎？」雲飄零輕聲道。
她還是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她不想那麼虛偽，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騙流阡，也騙自己。
流阡聽到她這話，雙眸一黯。
雲飄零知道，這個男人生氣了，因為她拒絕了他，因為他給不了她想要的。
「飄零，你哪裡也不能去。你要什麼，我給你，你不說，怎麼知道我給不起你想要的？」
雲飄零笑了。
流阡不懂她，所以他才會問這個問題。或者說，至今她也沒遇到懂她的男人，他們都不知道她想要什麼。
呵，多可笑。是她的要求太高嗎？
她轉身仰望夕陽沉沒的天際，輕聲道：「曾經我對虞慕說過，對虞瑾說過，虞臻也知道。『這世上任何事都可折衷，唯獨感情不可以。』好可惜，公子，你也不懂我。我要的，你們都給不起。」
身後流阡的表情她看不到，如今，她不會再去想像他此刻的神情是怎樣。因為對她來說，她不再想瞭解身後那個男人。他所有的一切，與她無關。
「飄零，我想，我知道你要什麼。」流阡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
她沒回話，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飄零，你對我失望了？我有很多侍妾，還在你的跟前和望月廝混，我讓你失望。如今的你，已不再對她抱有希望，是不是？」
流阡他說對了，現在她對他不再抱有希望。
「我會把香苑的那些女人遣散，也會斷絕與望月之間的牽拌。你知道麼？我曾經很喜歡望月，喜歡她的俏皮與靈動，曾經想要讓她做我的女人。我知道，只要我願意，望月已經成為我的女人。可最後，我不忍打破她的那份美好。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飄零不知道。
既然流阡那麼喜歡望月，那他為什麼不把望月納入他的羽翼？相信只要他願意，望月一定會死心踏地的跟著他。
「只因我知道，我不會為任何女人停留。飄零，你知道的，因為我一開始就對你說過，這世上任何女人對我來說都一樣。望月她很美很好，即便是她，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愛上她。所以我只是偶爾去看看她，我想，或許有一天我累了，會為她停駐也不一定。只可惜兩年過去，我還是那個遊戲花叢的流阡。一直到我遇上你，雲飄零。」
雲飄零苦笑，什麼時候她這麼有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