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看到樊琅天那般的血腥,蘇倩兒低聲罵道。
喉間一緊,她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身子失去支撐,倒向樓夜祁。
「致夏!」樓夜祁連忙接住她,揮劍斷出一條路,抱著她連連後退數步。
「致夏,你怎麼樣!」連忙點住她背上的穴道,為她止了血,便急忙問道。
蘇倩兒搖了搖頭,臉色更加的慘白,聲音虛弱,「我,我沒事,走,陣法已經啟動了!」
「好!」樓夜祁扔了手中劍,抱起她,施展輕功,幾個兔起鶻落,飛出了桃花林。
蘇倩兒在他的懷裡,看向那片此刻卻已經是死氣一片的華林。
「樊致夏!」身後傳來震天的怒吼。
樊琅天手執長劍,站在桃花林中,嗜血的雙眼,狠狠地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妒意橫生之時,震驚也不斷,致夏,你居然會布桃花陣,你究竟何時,何時學會了這個陣法!
樓夜祁緊緊地抱著蘇倩兒,飛身朝前而去。
「王爺,放我下來…………」蘇倩兒伏在他的肩頭,微微道。
樓夜祁連忙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離桃林比較遠了,他才放下心,將她輕輕地放在地上。
「讓我看看你的背。」說完,他伸出手想去掀開她身後破裂開來的衣服。
「王爺……」蘇倩兒伸手攔住他,搖了搖頭,「沒事的,血已經止住了。」
「你再忍忍,我馬上帶你回去治療。」樓夜祁看了看她的背,那道劍傷,深且長,觸目驚心。
「王爺,我有些口渴,想喝水……」
「再忍耐下,我帶你回去。」雖然用桃花陣困在了樊琅天,但在沒有完全脫離此地之前,他不會放下心。
「王爺放心,我布的這個陣法,無人能解,王爺之前不也領教過嗎,他們是出不來的…………」
「可是…………」
「王爺,我真的想喝點水!」這回她用有些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樓夜祁想了想,站了起來,朝前面看了看,對她說,「前面有個小溪,我去取點水,馬上回來!你在這裡等我!」
「嗯。」蘇倩兒點了點頭。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慘白的雙唇微微勾起。
「皇兄,你果真厲害,這麼快就破了陣法!」蘇倩兒雙眼看著前方,卻是對著身後的人說著話。
風吹過樹葉,發出秋日簌簌的肅殺之聲。
唰————
一把明晃晃的長槍便從耳後穿過,尖銳而寒歷的銀光箭頭就橫在脖筋處。
寒氣如絲,詭異纏繞著她。
「說!」樊琅天一身的狼狽,原本俊魅的臉現在卻一片死灰,長髮如狂蛇亂舞,眼裡是冷厲的肅殺。
「說什麼?」蘇倩兒反而冷靜。
「你何時會了桃花陣!」他記得師傅沒有教過她!
「皇兄好生奇怪,這個陣法難道只能你練得,我就練不得了嗎!」他果然識得這個陣法!
師父說過,這個陣法,他只教給了自己,可是為何,樊琅天他也會!
「哼,師父說過,這個陣法她只教給了我和玉飛狐,何時傳與了你,你休要胡說,老是回答,你究竟是從誰那裡習得的!」說話間,箭頭又朝她的脖間壓近了幾分,血絲絲如流。
「我要是不說呢!」蘇倩兒冷笑道,「皇兄難道不是想殺了我,那麼我說與不說還有什麼區別!」
「你!」樊琅天怒氣沖沖,「好,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反正偷學師父的陣法,你本來就該受罰!我就代師父執行!」
槍起,寒光熠熠,樊琅天將槍頭對準她的脖筋,斂起眸,狠狠地扎去…………
蘇倩兒握緊手中的冰針,剎那光電,她猛地轉身,捏緊冰針朝樊琅天刺去。
「你!」樊琅天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內力如卷風席捲而來,將他猛地震飛。
緊接著,一道震怒的聲音響起。
「樊—致—夏!」
蘇倩兒只覺得身子一緊,下一刻,她已經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樊致夏!」樓夜祁怒氣衝天,狠狠地抱緊了她,「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他說過,不會再留她一個人,她難道就不明白嗎!
感受到他沖天的怒火,蘇倩兒唯有低下頭,不敢去看他那怒火沖天的雙眸,但心底卻有一絲的感動。
「我們回去!」樓夜祁剛轉過身,背後卻飛來一道冷厲的劍鋒。
抱著她飛身躲過那道雷厲的劍鋒,樓夜祁連連後退了幾步,定下神,看向來人。
「樊琅天!」樓夜祁狠狠地盯著眼前一臉陰霾的男人。
「樓夜祁,你以為,你們可以走得掉嗎!」樊琅天冷冷地笑道,將目光轉向在他懷裡的蘇倩兒,「夏兒,你不是說過,就算是要玉石俱焚,也要與我一起死嗎?」
聞言,蘇倩兒心頭一凜。
「哈哈,夏兒,你還真說對了,我當真是捨不得你一個人去死,所以,你先行一步吧!」樊琅天從懷裡拿出塤,放在嘴邊,勾起如殘月般的冷笑,「我們到地府裡再見!」
「你…………」一種不祥的預感突襲上心頭,莫非他想…………
悠揚的塤聲飄揚在空蕩的山谷中,幽越輕揚,卻帶著一點的陰柔,讓人寒慄戰戰。
「致夏,那是什麼?」樓夜祁雖然不明白,但是他看到樊琅天眼裡那抹的決然,心頭一驚,問道。
「不好,王爺,我們快走!」
當蘇倩兒看清了他手裡的那個塤時,心頭如遭電擊,大呼道。
樊琅天冷冷地笑了,來不及了,致夏,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致夏,別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該愛上他!
蘇倩兒的話還未落音,身子便如風中秋葉,不斷地顫抖起來,臉色愈發的透白,白的慘烈。
手緊緊地抓住樓夜祁的肩膀,關節微微泛白。
「致夏,你怎麼了!」樓夜祁發現她的異樣,連忙將她放在地上,扶起她問道,「是哪裡不舒服了!」
「是蠱,是蠱毒…………」蘇倩兒咬緊牙根,喘著氣,玉飛狐,你又騙了我!根本沒有蠱毒的解藥!
眼前的景物已經模糊,蘇倩兒體力不支地倒在樓夜祁的懷裡。
「夠了!」樓夜祁將她抱在懷裡,朝樊琅天喊道,「停下來!她夠痛苦了!」
塤聲戛然而止。
「哦?」樊琅天冷笑著,「恆王爺,你肯求我了?」
「王爺………………」蘇倩兒顫抖著手,抓住他的袖子,用盡氣力搖了搖頭,「不要求他,我,我,不要!」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樓夜祁此刻心宛如刀割般疼,他不忍心讓她再受苦。
「祁王爺,我在等著你的回答。」樊琅天冷笑著,眼裡卻是狠戾的目光。
「不要!」蘇倩兒掙扎著爬向他,拉住樓夜祁的衣角,「我……不要你用尊嚴換來的東西,我就是死也不要,樓夜祁,你給我記住了,我不屑欠你的情!」
「可是,我不會看著你去死!」樓夜祁微微一笑,拉開她的手,朝樊琅天走去。
「樓夜祁!」蘇倩兒喊道。
「樊琅天,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她!」樓夜祁走到他的跟前。
「很簡單,自斷一條臂膀,我就放過她!」
「你!」樓夜祁一擰眉,放於身側的拳頭握緊。
「不!」蘇倩兒聞言,心猛地揪起。
「怎麼,祁王爺,方纔你不是信誓旦旦要為了她來求我嗎,怎麼才這會兒,你就打算放棄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誠意!」樊琅天哈哈地大笑起來,「你要是沒這個決心,可以選擇放棄!」
「樊琅天,你好卑鄙!」蘇倩兒斂起眸子,眼底閃過一抹決然。
「卑鄙!」樊琅天冷哼了一聲,「說起卑鄙,我自認為不及玉飛狐,他比我更加適合這個詞!」
轉眸看向樓夜祁,「王爺,你可想好了,我可沒那麼多的耐心!」說著他又再度拿起了手中的塤,放在嘴邊,準備吹響。
「等一下!」樓夜祁伸出手,喊道。
「怎麼,王爺決定好了?」
「我自斷一臂,你就把手中的塤給我!」樓夜祁指著他手中的塤說道。
銳光流轉中帶著幾分的狠戾,樊琅天勾起嘴角,冷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這都得等你自斷一臂之後,王爺請吧!」
樓夜祁將左手按在右肩上,一咬牙…………只聽得咯崩一聲…………
「王爺!」蘇倩兒驚呼道,張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折斷了自己的一隻臂膀,只是為了救她!
心靈的震撼永遠比畫面更加劇烈,蘇倩兒只覺得心角的最深處在那一瞬,崩裂,有種酸酸的感覺溢滿心頭,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
「樊琅天,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把塤給我!」樓夜祁擰緊眉頭,咬著牙。
「哈哈,哈哈…………」樊琅天先是一愣,卻又突然猛地大笑起來,「樓夜祁,你以為我會那麼傻,沒想到你會如此的愚蠢,為了一個女人,一個騙了你的女人,你居然自廢一條手臂,你當真的夠愚蠢,致夏,你說對嗎?」
「什麼!」蘇倩兒心頭一顫,看向樓夜祁,他同樣也轉過身,震驚地看著自己,那雙眼裡同樣是不解和質疑。
「如何,王爺,我們致夏的演技還不錯吧,騙得你團團轉,更是心甘情願地為了她而自廢一條臂膀,呵呵,致夏,如今你可算是大功告成,等我回國後,定會和父皇稟明一切,你只要殺了他,跟我回去,過去的一切我保證既往不咎!」
「致夏!?」樓夜祁猛地轉身,看向她,「你騙我!」那種被人欺騙的感覺頓時如火,燎上心頭。
「我…………」蘇倩兒蹙眉看著他,那眼底的怒火已昭然若揭。
「致夏,給你劍!」樊琅天將手中的長劍扔給了她,「殺了他,我們一起回天闕國,你仍舊是天闕國最高貴的公主!」
匡噹一聲,蘇倩兒低下頭,長劍閃爍著熠熠的冷輝,被他扔到了自己的腳下。
「樊致夏,你!」樓夜祁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聯合起來騙他,「你說,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倩兒一手撐住樹幹,一手握起劍,站了起來,嘴角勾起,「恆王爺,抱歉,我終究還是天闕國的人!」
樓夜祁斂起眸子,迸射出冷銳的光芒,「我警告過你,不許再欺騙我!」他這一生最憎恨的便是欺騙和背叛,「若是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蘇倩兒苦笑一聲,低下頭,再抬起的時候,眼底卻已是一片的清明,「抱歉了,王爺!」
雙眸一張,她舉劍朝樓夜祁刺去。
樓夜祁緊緊地盯住她,身軀如同泰山般巋然不動,蘇倩兒一咬牙,狠心朝前逼去,卻在剎那間,劍鋒一轉,朝他身後的樊琅天逼去。
樊琅天沒想到蘇倩兒會半途偷襲,刀鋒銳利,在胸前又落下一刀。
「致夏!你!」樊琅天摀住胸口被逼到懸崖邊,黑衣人立刻圍了上來,揮劍朝蘇倩兒逼去。
樓夜祁回過神,立刻用左手拔劍黑衣人揮去,一時間,鏗鏘作響,金花四溢,鋒芒四起,決絕狠戾。
蘇倩兒本就身負重傷,剛才那一劍已然耗去她的全部氣力,樓夜祁將她護在身後,單手擋住那些黑衣人的進攻。
寡不敵眾,樓夜祁只得連連後退,不論前方如何激烈,蘇倩兒卻始終被他護在身後,未受到任何的傷害。
樊琅天瞇起眼,細長的眸中,銳光乍現,如精芒似絕狠,他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那道血紅的傷痕,眸光中隱約透出了血紅,嘴角抿起,露出一抹狠戾的決然。
清幽山澗,一脈流轉清越的塤聲響起,先是如泉水緩緩而動,經歷起伏,繼而蜿蜒上轉,如騰龍直擊長空,清越變為尖銳,刺耳悚驚。
「啊!」蘇倩兒一咬牙,臉色霎時間轉為青白色,她摀住心口,冷汗涔涔冒出。
「致夏!」樓夜祁攬住她的腰,怒目看向樊琅天,「樊琅天!」
「王爺!」蘇倩兒拉住他的衣角,搖了搖頭,伸出手拔出腰間的冰針。
「致夏,你要幹什麼!」樓夜祁的話音剛落,蘇倩兒便拿起冰針狠狠地朝自己的耳後根的大穴位扎去。
「啊!」一聲慘烈的尖叫過後,蘇倩兒原本慘白的臉色,突然變得通紅,一時間,失去的內力突然猛增,如潮水將她盈滿。
樓夜祁想阻止卻來不及,他緊緊地抱住蘇倩兒,「你瘋了!這麼做和自殺無異!」
「至少,我現在不用受制於他!」蘇倩兒勉強擠出一個笑,然後將目光轉向一臉震驚的樊琅天,冷笑著,「皇兄,如今,你能拿什麼來威脅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樊琅天的眼裡佈滿了血絲,仰天長笑。
蘇倩兒緊握拳頭,咬著牙根對身邊的樓夜祁說道,「王爺,一會兒必須速戰速決!」
她雖然以冰針插入穴位以求的一時的功力大升,但是那畢竟是揠苗助長的瞬間功效而已。
「嗯!」樓夜祁看著她,眼底掠過心疼。
手不知不覺間緊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失去她!
這樣的感情,他從未體味過,也從未想過,會有那麼一天,他會那麼的在乎一個人,只是,這樣的感覺來的太突然,太讓他意外。
蘇倩兒感覺到他緊握的手,疑惑地轉過頭,看著他。
「王爺?」雙眸裡此刻卻和樊琅天一樣佈滿了血絲。
他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手又握緊了幾分,眼裡帶著堅定,「我們一起!」
蘇倩兒只感覺一陣熱度從他的掌心傳到她的手心,那般的炙熱,似乎要將她牢牢地握住一般。
他的眼裡只有一個她,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明亮。
「哼!」樊琅天狠狠地盯著他們緊握的雙手,冷笑一聲,「夏兒,你不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嗎!」
樊琅天伸手在空中拍了拍,馬上四周又閃出幾十道的黑影。
「這!」蘇倩兒驚詫地看著四周突然多出的幾十個弓箭手,「你……」
「沒錯,我剛才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等的就是這三十名的神射手!」樊琅天雙手負背,朝她走去,「夏兒,最後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的話,我就既往不咎,重新開始!」
「呵呵,呵呵…………」蘇倩兒冷冷地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機關算盡,卻總是敗在了樊致夏的身上!」
「你……」
「反正今天也是難逃一死,我不妨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你的樊致夏,因為她根本就死了,死在了新婚的那一晚!」蘇倩兒怒吼道。
如今身後是萬丈的懸崖,深不見底,霧繞雲遮,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前有三十名的神射手,只需樊琅天一聲令下,便是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