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明明是閉著眼的,可當真氣運氣週身時, 眼前卻突然變得清朗起來,上一次在車輦裡,一切還只是個朦朧的輪廓,可如今卻又多了很多的細處,景物變得豐滿起來。
為何,每次自己一受傷,功力便會大增,難道真的與這個指環有關?
蘇倩兒睜開眼,低頭看向指中的玉扳指,玉飛狐,你究竟是誰,為何有和我一樣質地的冰玉?
正思忖時,門外傳來如約的聲音。
「王妃,該起了。」
「什麼時辰了?」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天亮了。
「回王妃,卯時剛過。」
「今日有何事?」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如約不會在這麼早叫起自己。
「王妃忘了,今日是秋獮,陛下前月便吩咐下去準備,而且過了今日四皇子便要返回天闕國,因此陛下特別吩咐了各宮及各府家眷前往餞行。」
「哦,知道了。」蘇倩兒微微蹙眉。
如約看到她起身,立即為她裝扮起來。
長髮綰成髮髻,置於金絲立烏帽,一身粉紅緊窄貼身的騎服,縮袖上繡著吉祥的花卉,寓意吉祥如意,腳蹬金絲繡瑞雲的黑革靴。
出了殿門,卻看到樊晴靈正等在門外。
「妹妹今日好精神。」她也是一身的簡易裝束,不過沒有蘇倩兒那般透著英氣,反而多了幾分的女子的柔美。
「太子殿下沒有一同前來?」在那晚的宴會上,蘇倩兒看得出,他們之間並非如外界傳聞般的恩愛有加,甚至連相敬如賓都稱不上。
「今日他先陪同父皇去了秋場,妹妹待會兒便能見到太子殿下。」樊致夏淡淡笑道。
蘇倩兒從她的話裡聽出淡淡的惆悵,也不再多言。
到了圍場,蘇倩兒和樊晴靈的坐騎在馬童的牽引下進了場內。
坐在馬上,蘇倩兒發現視野特別的寬闊,舉目看去,一座巨大的看台搭立在東面,那裡的視野最好,地勢高,最利於觀看。
再看看四周,一片曠野。
「王妃!」剛行至一半,一個較小的身影出現在路中。
「桃兒?!」蘇倩兒看著她,驚訝的語氣中略略帶著一絲的不解,「你怎麼在這裡?」
「是王爺囑咐奴婢來這裡服侍王妃,王爺說王妃昨夜受了點傷,今日又要見赴會,怕王妃多有不便,派了奴婢前來伺候。」
「夏兒,你昨夜受傷了?」樊晴靈聞言頗為驚訝,「哪裡受傷了?」說著,她連忙駕馬靠近,想要看看蘇倩兒的傷勢。
「不礙事,只是一點小傷。」蘇倩兒問道,「王爺人呢?」為何今日不見他的蹤影。
「剛才四皇子派人來找王爺,邀請王爺一同去西邊狩獵!」
「咦,西邊不是懸崖嗎?」樊致夏咦了一聲,狩獵場的東西南面都是圍欄,獨獨西邊的懸崖,一般狩獵是不會深入西邊,「為何皇兄會邀請恆王爺在那邊狩獵?」
「糟糕!」蘇倩兒突然感到一陣的不安,「何時的事?」
「一刻鐘前。」
「皇姐,我有事,先出發一步!」蘇倩兒拉緊韁繩,用力一抖,馬兒揚起前踢,朝前飛踏而去。
為何樊琅天要在臨走時突然約樓夜祁?樊琅天,你到底要幹什麼!
兩邊的景物化成細絲,在臉頰兩旁掠過,鬢邊的青絲如蛇狂舞,心頭的那股不安在加劇,蘇倩兒擰緊了眉頭,樓夜祁,你明明知道那是樊琅天設下的陷阱,你為何要去!
奪,奪,奪————————三聲撕裂空氣,三支長箭直直地射入前面的地面。
吁————————蘇倩兒急忙拉緊馬韁,馬兒猛地抬起前踢,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蹄子在空中狂抓一陣,而後重重地踏在地上。
「是誰,出來!」蘇倩兒警惕地看向四周,馬兒踏蹄在原地繞圈,蘇倩兒將四周環視了一遍。
靜謐的樹林,靜的出奇,連一聲蟲鳴鳥啼都沒有,安靜的氣氛裡卻帶了一陣的肅殺之氣。
「閣下既然來了,又為何躲躲藏藏不肯現身!」蘇倩兒用內力提高了聲音,清越的聲音飄蕩在森林的上空。
馬兒原地踏步,不停地從鼻孔裡噴出氣,蘇倩兒見對方沒有動靜,便揚鞭繼續趕路,哪知她剛一動,又是三根長箭從密林射出,再次深深地插入她前方的地面。
馬兒再次受驚揚起前踢,蘇倩兒這回卻看清了暗伏的地點,她踏著馬背,飛身躍起,在空中旋轉的同時,兩隻手一起張開,朝兩邊飛射出冰針。
幾聲低沉的悶聲響起,緊接著林中飛鳥驚走,發出了簌簌的樹葉抖落聲。
蘇倩兒雙眸斂起,足跺地飛掠過地面,拔起長箭,身子在空中猛地一個旋轉,利用迴旋力將手中的長箭飛朝林中的某處飛射出。
只聽得長箭刺穿骨頭的聲音,接著是沉悶的一聲,蘇倩兒落地後立刻朝那裡飛奔而去。
在密林的矮樹叢裡,躺著一名身著黑衣的人,他緊緊地按住不斷流血的小腿,插在腿上的那根箭正是蘇倩兒以內力射中的。
「說,恆王爺在那裡!」蘇倩兒立刻將他的手擒住,反剪於背後。
黑衣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雙眼猛地一張,接著身子猛地一僵,直直地向後倒去。
蘇倩兒扯下他的面巾,「居然咬毒自盡!」在他的腰間搜到一枚金牌,上面居然刻著東宮兩個字,「好毒的計謀,不僅要殺樓夜祁,還要嫁禍給東宮!」
樊琅天,你好大的膽子!
蘇倩兒換上黑衣人的衣服,剛起身,便警覺四周有異動。
風未動,樹卻不止,林中沒了鳥鳴聲,卻多了簌簌之聲,速度之快,如雷如電,道道劃過,卻未見任何人影。
耳微動,蘇倩兒心頭一驚,糟糕,來者不下數十人,還有諸多的高手隱藏其中。
蘇倩兒立刻飛身追上,她卯盡全力才勉強追得上,這些人潛伏在密林中,蘇倩兒運氣飛身躍上樹幹,在密林的中央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的正中站著兩個人。
「樓夜祁,你倒是有膽子,小王敬佩!」樊琅天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一身的素衣勝雪,神情睥傲卻又不失尊雅,淡淡的金輝透過扶疏的樹葉,照射在他的臉上,柔和的光線勾勒出的精緻五官,竟是那般的奪目。
金輝中的這個男人,只是靜靜地站著,便能讓你感到一種傲然邪佞的氣質,緩緩勾起的嘴角,透出一種不屑的意味。
樊致夏,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的確不凡!可惜,他並不愛你,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致夏,你這又是何苦!
「樊琅天,本王來這裡只是想問你個問題!」樓夜祁斂起雙眸。
「哦?」
「那杯酒原本你是要給致夏喝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木已成舟,恆王爺又何必多此一問!」樊琅天冷笑道。
「你回答便可,其他的無需多問!」
「是!」樊琅天戲謔一笑,「怎麼,王爺如今後悔了,後悔不曾信過她?」
樓夜祁低下頭,陰影籠罩了他的臉,看不清他此刻是何表情,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淡淡地看著他,「本王后悔當初沒一劍結果了你,留下你這個禍害!」
樊琅天揚起頭大笑道,「可惜啊,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樓夜祁你到地獄裡去懺悔吧!」
「懺悔?」樓夜祁冷嘲道,「即便是殺了本王,你也得不到她的愛,可悲的人!」
「你該死!」樊琅天被激怒,雙眼裡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話語剛落,蘇倩兒立刻感到一股肅殺的冷意從四面八方如網,鋪天蓋地而來,一種深度的恐懼感從脊樑骨裡透了出來,冷汗涔涔冒出。
「怎麼,如今是惱羞成怒!」樓夜祁似乎也覺察到了來自四周的殺機,不過他依舊是一副淡定的表情,「要殺本王!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狂妄如他,邪魅如他,那種睥睨一切的倨傲之勢,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尊王之氣,如同這秋日裡最耀目的光芒,最狂傲的秋風,獵獵飛揚,威煞八方。
「殺!」樊琅天劈下一掌,十道黑影便從密林處飛躍出,將樓夜祁圍在了中央。
冷眸掃過一遍,樓夜祁卻傲氣地仰天大笑,「為了對付本王,你居然連十方宗師也請來了,看來本王的面子很大啊!」
十方宗師!天下排名第三,宗師級的高手!
蘇倩兒驚詫地瞪大了雙眼,難怪她一直覺得在這幾個人中,有一股強大而霸道的戾氣在隱隱而動,這個人將那種威霸四方的戾氣收放自如,巧妙地隱藏在這些殺手之中,要不是她的感官特別的敏銳,甚至都不能感覺到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她沒想到樊琅天為了殺樓夜祁竟然連宗師級的高手都出動了!!!
鬱鬱蒼蒼的密林裡,明明有數十人,可是卻靜的出奇,靜到除了耳邊呼呼而過的烈風,再也聽不到一絲的雜聲。
在這秋日靜謐的午後,一股殺氣卻悄無聲息地隨風,肆虐開來。
蘇倩兒隱藏在最高處,將中央的一切盡收眼底,手按住腰間的冰針,她如同蟄伏的獵豹,靜靜地等待著最佳的時機,然後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一道銳利的光芒晃過,十條末尾如鉤的銀色長鏈,如箭朝樓夜祁鋪天蓋地射出,將他牢牢地網在了銀鏈陣中。
五角如星,煞氣天成,即使是在金輝中也難掩那寒氣熠熠的戾氣,如雪結霜,將四周凍結成冰。
『天煞陣』!待蘇倩兒看清了那陣法,又是一陣的驚詫,曾聽師傅提起過,這天煞陣,陣法詭秘,嗜血殺戮,凡是見識過此等陣法的人,均死在陣中,故而從未有人見過這陣法,不曾想今日卻在這裡見到了。
「天煞陣?」樓夜祁似乎只是感到吃驚,「樊琅天,你倒是厲害!」
「如何,那不成恆王爺害怕了?」
「哈哈,本王從不知害怕為何物,只是好奇你是從哪裡搜羅來的這群廢物,居然也可以組成『天煞陣』,呵呵,也罷,有何本事都使出來吧!本王今日便領教領教!」
「好狂妄的口氣,樓夜祁,只怕過了今日你便再也笑不出來!」樊琅天說罷拔出長劍,足蹬地朝樓夜祁刺去。
長劍鋒銳,明晃的劍光撕裂了這一刻的寂靜,在空中劃過一道長痕,朝樓夜祁飛去。
鏗鏘的激盪聲在空中濺出四溢的火花,那道銳光卻在樓夜祁的眼前被斬成了兩段,原本被天煞陣封住四肢的樓夜祁卻在劍光到達的瞬間,猛地抽出長劍,將那道劍鋒凌空硬生生地劈開。
劍鋒一轉,再度如虹般揮向了樊琅天,兩劍之間只隔一瞬,一氣呵成,流暢優雅,霸氣中卻又不失華美。
樊琅天被突如其來的劍氣逼退了數十步之遠,劍氣撕裂了胸前的衣裳,露出緊實的肌肉,一道淺淺的血痕緩緩地浮現。
「你!」樊琅天沒想到被困住的樓夜祁居然還能拔劍相向,甚至以劍氣傷了自己!
樓夜祁勾起嘴角,長劍在空中劃過劍花,狂風乍起,劍光如虹,如冰碎般的崩裂聲從週身開始節節飛射開來,原本還寒意四射的銀鏈此刻卻如同易碎的冰玉,在他雷利的劍氣下,崩裂成了無數的碎片,在金色的光暈中,澤出細碎的光芒,不消會兒,那數十名手執長鏈的黑衣人便應聲倒地。
長劍拖地,樓夜祁踏著悠閒的步子從碎光中走出,高傲地舉劍指向狼狽不堪的樊琅天,「叫這些廢物都滾吧,讓十方宗師出來,只有他才配與本王一戰!」
流光掠過劍身,那奪目璀璨的光芒如同旭日東昇,動人心魄!
「斬鐵劍!」樊琅天瞪大了雙眼,他沒想到傳聞中的十大名劍之一居然在樓夜祁的手裡。
蘇倩兒心頭一顫,按在腰間的手又放下了,看來,樓夜祁是早有準備,樊琅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自己作壁上觀便可!
她今日倒要看看,這個樓夜祁究竟還有何本事未曾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