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別動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等日頭一出,她體內的血液便會沸騰起來,屆時,她便會因承受不住內裡的熾熱感而發狂,癲狂致死!」海藍撐開一把油紙傘,緩緩地走到蘇琳琅的身後,她的神情冷酷,看向蘇倩兒的眼底卻是殺意濃烈。
「你說的也對,就讓她得意一會兒,等到日出時,我倒要看看,誰還能笑得出!」蘇琳琅冷哼一聲,眼底的得意之色,似乎已經看到了蘇倩兒的慘狀。
「海藍,你我素無恩怨,為什麼你要知我於死地!」蘇倩兒強撐著站了起來,怒視她。
「為什麼?」海藍冷笑,「因為,你本就是個死人,活著只是多餘!」
海藍冷冷地看著她,千年了,她又回來了,他等了她千年,而自己也等了他千年,以為歲月可以讓他逐漸忘記過去,以為這一世自己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沒想到,自己的努力卻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化為了烏有,千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比不過她的回眸一笑。
難道,這一世,自己還是要輸給她嗎!
不!
海藍不甘,她不甘心,不甘心再次輸給這個女人!
夙天是她的,誰也不能搶走!
「你愛夙天?」蘇倩兒突然明白過來,「可惜啊,他並不愛我,他愛的不是我!」
「我知道!」海藍平靜道。
「你知道!」蘇倩兒驚詫,「那你為什麼還恨我!」瘋子!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海藍冷冷地說道,「你還是好好地享受這最後的一次日出,你該感謝我!」
「感謝!?」蘇倩兒笑的諷刺,感謝個屁!
蘇倩兒在心底將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丫丫的,生出了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後代!
「是的,至少我完成了你的心願!」
「心願?」越來越荒唐,她的心願可不是就這麼死去!
「是啊,你不是說過,寧可死在金輪裡,也不願腐朽地活著!」海藍譏笑道,「因為你成全我,故而,我也成全你一回!」
我靠!
蘇倩兒這回真的被她氣瘋了,這個女人錚錚是個瘋子,放在現代那就是一白骨精級別的人物!
「那我還真該感謝你!」蘇倩兒艱難地邁開步子,朝她們走去。
蘇琳琅一驚,微微後退,卻被海藍攔住。
「別怕她,如今她只是強弩之末,起不了什麼風浪!」
蘇琳琅被她這麼一鼓舞,也有了底氣,她看向蘇倩兒,「蘇倩兒,你安心走吧,我會和祁解釋你不辭而別的原因!」
「解釋?」解釋你個大頭鬼!
蘇倩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要怎麼解釋,顛倒黑白,越抹越黑!
冷冷地看著眼前絕色的兩個女人,蘇倩兒卻笑得冷然,「是,我還真要感謝你們貼心的解釋,為了答謝你們的好心,我打算回贈你們一份禮物!」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明銳的冷氣狠狠地刮過她們的臉頰。
啊!
尖叫聲起,蘇琳琅和海藍卻突然同時摀住右臉,血絲緩緩地她們的指縫中流出。
「你!」海藍沒想到她居然還能絕地反擊,發出致命的一擊,更加沒想到的是,她身上居然帶著鬼醫的劇毒。
「哎呦,我都忘了,千郡主你的血可解百毒,無妨,不過月姑娘,你可就要擔心了,你的血可不能解百毒哦!」蘇倩兒笑的狂放。
「你!」海藍瞇起眼,突然她猛地張大了雙眼,冷銳地笑起,「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那一刻,日掙脫了最後的束縛,從天際一躍而起,金輝霎時間照亮了天空。
蘇倩兒突然抱住身子,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臉色卻變得異常的通紅,卻是難忍的劇痛湧起。
蘇琳琅緩緩地放下手,右臉上,赫然一道深深的紅痕,她笑的猙獰,「哈哈,蘇倩兒,你就等著疼死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死的其所!」
蘇倩兒擰眉看向她們,前有人死守著,後是無底的懸崖,她如今進退維谷,氣力已經用盡,想要衝過去,是不可能,體內的劇烈疼痛在逐漸消磨她的意志,難道注定她要死在這裡?
不!
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不要這麼狼狽的死在她們的面前!
蘇倩兒咬了咬牙,她朝後退去,「你們想看我痛死,我偏不會讓你們如願!」
言罷,她一個縱身,飛下了懸崖。
天地一片的混沌,她似乎又回到了林中,只是這一次,耳邊卻不再是溫柔的細語纏綿,似乎狂風刮過,帶來了一句怒吼。
「蘇倩兒,你休想就這麼丟下我!」
誰!
是誰在風中狂吼,又是誰在風中的悲鳴?
她很想睜開眼,看個仔細,聽個清楚,只是她太累了,累的連抬起一隻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她以為要這麼沉睡去的時候,一襲清雅的馥香緩緩地飄入鼻中。
蘇倩兒用力最後一絲氣力,半睜開了一隻眼,卻看到了一襲的藍衣如海,目光唯一瞥見,衣邊,那一朵蘭花,正皎然盛開。
*****************六年後********************
天空紛灑著鵝絨般的大雪,清冷的氣息洋溢城鎮的每個角落。
鄂城,這個位於天月國與黑水國交界之地的小城鎮,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
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七日,大街上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來往的路人,打著傘,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積雪趕路,身後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腳印。
街道上,一名身披狐裘小坎肩的青衣女子,手執一把油紙傘,正緩緩地行走在雪地裡。
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女子顯得異常的特別,因為她的雙腳過雪不留痕,身後唯留下的是被青色的長擺拖出的一條長長的劃痕。
女子緩步在街道上,不如其他人那般行色匆匆,她似乎在邊走,邊欣賞著這冰天雪地的美。
最後女子的腳步停在了一處酒家前,女子揚起頭,看向牌匾。
傾城酒家——幾個蒼勁有力的字便躍入眼裡。
傘沿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容貌,只是在間或時,一瞥見,那優雅的下顎,還有左臉上那一瞥驚鴻的『青鸞飛天』。
酒家建在樹旁,一汪溫泉從後面的山坡淌下,便修成了吊腳樓式,底層架空在坡上的岩石間,木質單簷歇山式建築,外架平台迴廊,雕花窗子蒙了層棉紙,精緻古樸的紅色窗花,讓這一方天地間也多了一抹精美的暖意。
女子微微勾起嘴角,低下頭,剛想邁步拾階而上,卻不曾想,一道人影破綿而出。
沉悶的一聲後,人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濺起冰碎的雪花。
女子停住腳步,凝視向那道簾子後。
「膽敢在小爺我的地盤上撒野,你是活膩了!」簾後響起清脆響亮的聲音,擲地有聲,卻略微帶了些稚氣,但話語裡那股子霸氣卻並曾因此而未失了半分。
簾子捲起,一襲小小卻不失渾然霸氣的身影便躍入眼簾。
來人傲氣地抬起頭,俯視著地上的人。
男子定眼看去,只覺得眼前一亮,一襲的藍衣裘襖,便佔據了整個視野。
眼前的人不過是個六七孩童,他有著一張俊雅的臉,精緻的五官完美地組合在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尤其是那雙炯然有神的眼,彷彿兩顆晶亮的黑曜石,閃耀著奪目的光彩,他雖稚氣未脫,但那內斂卻不失霸氣的氣勢卻依然鄙人視野,讓人無法忽視。
「你!」被摔在地上的男子站了起來,當他看到不過是個孩子時,頓時狂妄地笑了起來,「死小子,敢踢爺我,活得不耐煩了,你等著,等爺抓到你,非打得你屁股開花不可!」
小腦袋一晃,那一頭半寸的短髮卻愈發的醒目,更襯得他那精明的雙眸,愈發的明亮。
「好啊,我等著,有本事你就上來啊!」小娃兒單手撐住欄杆,躍上欄杆,靠著欄柱,將手中的糖果塞到嘴裡舔著,悠哉地晃動著雙腿,「小爺我還真是怕哦!」
「好,小小年紀如此狂妄,今兒就讓爺我好好地教訓一下你!」男子拔腿剛衝到階梯處,幾道強勁的內力便從孩子所在的方向,凌空而來。
嗖嗖幾聲,精準地打在了他的手肘,腳踝處,男子未及痛呼出聲,人便往後傾倒。
男子猛地用力才穩住身形,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的火候還不夠,爺我沒事!」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凌空飛來,雙腿一蹬,狠狠地踢在了男子的腦門上,男子的未及呼出,身子便直直地朝身後的雪地裡倒去,砸出了一個深深的人字形。
「啪啪!」小娃兒拍了拍手,看著躺在雪溝裡的人,嘴角揚起一笑,「抱歉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飯呢,小爺我就恕不奉陪了!您啊,就慢慢在這裡欣賞雪景吧!」
小腦袋揚起,朝前方的青衣女子露齒一笑,那一笑,純真無邪,「娘,城兒餓了!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