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故人相見
    疼痛如海,千濤萬浪拍打著我、鞭笞著我……假如他知道了,應是棄我如敝履的吧!可是,他要我,一反去歲初秋的淡漠與拒絕,他堅定不移的要我!

     老天啊,為何要這樣捉弄我?

     西寧懷宇溫柔的看著我,眼中掠過一絲纏綿,剎那消逝:「情兒,你會很幸福,唐抒陽,也就是流澈淨,會是一個好夫婿,指不定,你會成為他的皇后,只要你不介意皇帝的三宮六院與朝秦暮楚。」

     我驚異的看著他——是呵,他怎會看不出流澈淨的勃勃野心呢?他會是一個好夫婿?可是,我不要與別人擁有同一個夫婿,我不願意……

     悲酸泛開,滾動於心底,我淒澀的笑了:「姐姐從未背叛過你,她醒來後,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切不可再讓她傷心了。」

     我舉步離開,強抑著心底的酸澀與刀割般的痛……

     一入宮門,便下車步行,想要驅散鬱結心底的愁緒。秋風拂面、涼涼的澀,滿目宮腰纖細、素緞逶迤,紅牆鎖晴光秋色,煙波庭樹芳草,雲淡風細細,正是秋時良景。

     只是一年光景,便覺度日如年,往後漫漫長路,該如何度過?真的要與流澈淨**宮闈、攜手並進?可是,他是一世霸主,御極之後、擁有三千粉黛,即便我是他的皇后,也不是我想要的姻緣;再者,我已不再是他想要的清白女子,一旦知曉,他將情何以堪?我又將情何以堪?

     罷了,與其糾纏不清,不如甩手離開,兩袖清風的放遠長風……可是,真要義無反顧、毅然決然的離開,談何容易?我原是一腔幽情傾注於他,此時,離開與留下,我彷彿站在街口,往東還是往西,咬緊牙關仍是無法作出決定,紛亂,揪扯,一片迷茫……

     阿綢跟在我身後,步履輕輕:「娘娘心事重重,能否聽奴婢一言?」

     阿綢素來溫柔、善解人意,我望著蔚茗湖秋波瀲灩,微微頷首。阿綢平靜道:「人都說當斷則斷,真到了那份上,談何容易呢?奴婢以為,萬事順其自然,便可水到渠成,娘娘且放寬心,或許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說不定。」

     阿綢知道多少?那夜她們去了哪裡?為何不在內殿?事後我想問問,轉念一想,卻是沒有必要了,或許是流澈瀟讓她們退下的吧。我輕輕道:「會嗎?」

     「娘娘。」不遠處站著一個內監服色的老者,五十開外的樣子,鬢邊斑白,淡定的望著我。

     阿綢揚聲問道:「你是何人?怎麼沒見過你?有何事?」

     我凝眸直視他,他步履蹣跚的走來,躬身行禮:「老奴叩請娘娘金安!」

     老者面目有些熟悉,皺紋如枯枝橫於精瘦的臉上,依稀是宮中舊人,卻怎麼也想不起眼前的老者究竟何人。我疑惑道:「你是?」

     老者輕微的笑了,皺紋舒展開來:「娘娘貴人多忘事,老奴是伺候陛下的張德子。」

     張德子?哦,對了,是嘉元帝御前伺候的內監,有過幾次面緣。一年多來,龍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竟能毫髮無損的保全自己,莫非他有過人之處?

     張德子微瞇混濁的眼睛:「娘娘一定覺得奇怪,老奴為何會站在這裡?」見我微微蹙眉,他繼續道,「老奴可否與娘娘私下談談?」

     我略一沉吟:「無妨,你有何事情,儘管說吧。」

     張德子上前兩步,徐徐看阿綢一眼,眼底微有一抹警惕鋒芒閃過:「娘娘可還記得香露宮舊人?」

     香露宮?舊人?他指的是誰?心中一驚,臉上卻是如常,質問道:「你說清楚一點兒。」

     張德子隨口念出:「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在水之湄?!手指微抖,我驀然睜大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現今何處?」

     「今晚亥時,娘娘等候老奴消息。」說畢,張德子逕自轉身離去,任憑阿綢叫喚,頭也不回的消失於飄黃碧樹之間。

     阿綢擔憂道:「娘娘,這張德子甚為可疑,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我笑了笑,轉身離開湖畔幽徑,身後,蔚茗湖水色澄明,淺蔥深黃的秋光靜倚朱闌,只等向晚孤煙起、暮色捲簾。

     等候的滋味最是難熬,好不容易等來張德子,彎彎繞繞的、來到西北隅一處破敗的宮庭院落。走進破敗的院門,一陣陰寒的風撲上身來,衣袂揚起,透衣生涼。屋內燈光如豆、裊裊搖曳,更襯得庭院暗黑、荒涼。

     踏步進去,沙沙的聲響環繞週身、陰魂不散似的纏繞著。但見十來棵高大梧桐猶如幢幢黑影矗立眼前,令人心生恐懼之感。

     行至屋前,張德子輕輕叩門:「娘娘,來了。」

     吱呀一聲,門縫裡露出一個中年女子,宮娥服色,將我們讓進屋內。

     舉目四望,屋裡極為簡陋,應是宮裡廢棄已久的冷僻之所,常年無人居住。

     腳步輕輕,卻是踉蹌。一抹虛淡的影子挑起簾子迎了出來,輕快的撲近我,耳際的金環寶石耳墜叮鐺搖晃,輕響冉動。她握住我的手臂,驚喜的目光鎖住我:「阿漫,真的是你麼?我等你好久了……」

     「姑姑,真的是你……」眼睛瞬間濕潤,我緊緊地抱著她——我的親姑姑,昔日的貴妃娘娘,端木湄。

     姑姑雙眸淚光瑩瑩,淒然一笑:「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我婉笑道:「姑姑這是哪裡話……」

     中年侍女不由得惻然道:「進裡屋坐吧。」

     姑姑拉著我來到內室,略微枯澀的細手始終握著我的手,有著些許的粗糲。我直勾勾的望著她,哽咽道:「姑姑你清瘦了……」

     姑姑睨我一眼,美麗的烏瞳深處凝結著憂愁與傷懷,平靜道:「傻孩子,我是老了……」

     去歲三月,我離開龍城南下揚州,姑姑膚滑光鮮如白瓷,僅是一年多光景,她端雅的容顏宛如明珠蒙塵、不再閃耀出靚潔光芒,額上、眉心已然鐫刻上些許紋痕,不經意間閃露出疲憊與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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