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親切!心底莫名一痛,仿有冷風拂面而來,臉頰冰冷地抽住——這是我的選擇,理當如此——只是,為何會心痛呢?只見唐容嘯天將她摟抱在懷裡,凌璇悠然轉醒,秀眉糾蹙,倏然摟住他的脖頸,伏在他的肩窩裡嚶嚶哭泣。
我轉身走開,再也不願看見這令我傷感的一幕。
紅燦的流霞層層疊疊地流動於西天,美艷而悲愴;彤紅的夕陽西垂天宇、掛於樹梢,安靜地下墜,墜入黑暗的深淵,不帶走一絲雲彩。
起風了,林間響起簌簌的聲響,身後傳來輕淡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次清晰,隨而傳來一聲溫涼相宜的嗓音:「端木小姐節哀!」
傍晚的涼風吹起素白袍裾,我淡淡道:「我沒事。」
他站在我旁邊,靜靜地站著,不發一言,只是陪著我呆望,望著林間薄霧漫漫浮動,灰白的霧靄,淡青的暮色,涼薄的天色。如芒在背,我知道,不遠處正有一道熾熱的目光穿透了薄霧、踏風而來,釘在我的身上,似要將我貫透。
那是絳雪美艷的目光。
唐抒陽終於道:「你不是為他們傷心。」
心底一窒,我疑惑地側首看他一眼,復又看向前方,語聲淡淡:「莫非唐大哥也能看透別人你的心思?」
姑姑自縊,姑奶奶下落不明,我理當傷懷,而令我愈加傷懷的卻是方纔的那一幕。
唐抒陽付之一笑:「那倒不是,只是端木小姐的心思,唐某尚能猜出一二。」
我冷嗤一聲,神色冷漠:「唐大哥如此費心,不累嗎?」
「或許吧!」他的嗓音低沉沉的,有些涼,恰如滑過指尖的晚風。他輕渺一歎,「端木小姐心事重重,不再是之前我認識的那個端木小姐了。」
認定為夫君的思慕之人娶了最親近的姐姐,天朝驚變,娘親病重,親人離散,姐妹漸成水火之勢,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令我猝不及防,我懷疑自己,竟能支撐至此。我不由得笑了,即便有點淒冷:「或許吧!」
噗嗤一聲,卻是兩種嗓音,卻是同一種語調,那是心有靈犀的慰然一笑,那是無奈的自我嘲諷。
唐抒陽邁步而去,留下一句隨風飄逝的溫軟話語:「到那邊走走吧!」
我跟在他後面緩步而行,全不理會身後悚然射來的數道目光。風搖樹梢,碧綠的葉子耳鬢廝磨、沙沙的響。晚風掠起他的黑髮,有些低調的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