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一擲千金的首選煙花之地,便是葒雪樓。葒雪樓的花魁、花媚兒,自一年前登台獻藝,色冠洛都,才滿京華,最絕者,便是那清麗的歌喉與曼妙的舞姿。
花媚兒登台獻藝,入場金五百兩白銀,欲與之共度良宵,起價千兩黃金,無上限。身價如此之高,趨之若鶩者,仍是不計其數。
眼尖的龜奴見我們站在大門前,立時哈腰上前,熱情地把我們請進大堂。
扔下一千五百兩白銀,老鴇將我們帶往碧波軒。
左繞右繞的,一個院門又一個院門,越往裡面走,穿透而來的絲竹清音愈加清晰,走進一道院門,豁然開朗。惟見一片寬敞的庭院,繁花搖曳,碧樹幽然,涼風掃過,綠意拂動,有如碧波萬頃,甚為壯觀。
在這花海幽樹之中,次序排開紋繡紅綢鋪面的圓桌,三三兩兩的坐滿了華服錦袍的恩客,濛濛月色,暖暖春風,聞香淺酌,傾聽那淙淙流淌而過的琴音。
恩客們凝神注目的,乃前方一座亭閣。
一汪碧水粼粼冉動,一座亭閣孤峭地屹立在碧水之上,乳白色的紗幔流垂在地,隨風輕揚,撩人心懷。
一個白衣勝雪的人兒,端然坐於古琴之前,纖白手指律律拂動,輕佻慢攏,流瀉出清脆之音。
西寧懷詩碰碰我,輕聲道:「亭中此人正是花媚兒。」
遠遠望去,粉顏冷瑟,麗眸飄離,似乎專注於琴弦之上,又似乎神遊於凡塵之外。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琴音飄渺,仿若山泉叮咚,柔婉、潤揚的唱音,一如天籟之聲,從亭閣緩緩流曳而出;猶如溪水潺潺流過,焦灼的情緒、立時清涼。
「孤篇蓋全唐,此乃張若虛之《春江花月夜》1。」陸舒意坐我邊上,幽幽說道,洋溢著春光笑影。
西寧懷詩取笑道:「聽聞嫂嫂乃揚州第一才女,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果然名不虛傳哦!怪不得哥哥急著娶嫂嫂進門!」
剎那,氣息凝滯,我幾乎不敢相信——是真的麼?真是這樣麼?西寧懷宇,竟然急著娶妻?卻不是想著要娶我,而是才華橫溢的陸舒意!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指還來。
陸舒意笑看著我,眸中微有異光,眉目之間蘊有一股清爽之氣:「懷詩儘是瞎說,阿漫別聽了去。」她稍稍凝眉,沉吟道,「此詩本是清新婉轉,如此唱來,猶如置身於荒郊野外,抑或郊外溪流,自然清麗,空澄明澈,卻不知為何,彷彿露水深重,花落淒迷,清幽之中另有一種落寞之感,孤郁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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