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來訓你 逐鹿天下 你的好沒有我的參與,我不容忍
    在紀九的心裡,一直埋藏這一個夢想,那就和心愛的男人定居世外桃源,做一對神仙眷侶。在某個大雪初霽的午後,男人用修長的手指撥弄琴弦,她則採集最新的雪水泡一壺碧螺春。

    第一次遇見清明時,她就知道那正是她一直尋覓的人。

    那一年,她正處豆蔻年華,雖然不能像其他同齡孩子一樣肆無忌憚玩耍,窩在父母懷裡撒嬌,可她也有她的小幸福。

    她自幼是孤兒,卻有八個疼愛她的哥哥,每天在朱雀宮的武場裡切磋技藝。

    他們九個人遭遇不同,身世各異,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最絕望無助時,被這個國家最年輕俊美的皇帝救過性命。

    所以,他們也對這位皇帝保持著絕對的忠心耿耿。

    皇上挑選了這個國家最好的師傅教授他們武功,力圖把他們培養成為一流的侍衛。他們個個身懷絕技,卻生活在黑暗之下,做著常人絕不願碰的血腥事,大家都成他們為「九常侍」。

    而她,便是這「九常侍」中排行最低的小九,也是唯一一個女子,更是集萬人寵愛,就連最苛刻的皇上對她也是格外照顧,從不嚴聲厲色。

    第一次認識清明,是在一場盛大的宮宴上。

    她和另外八個哥哥站在宴會一角,負責現場安全,清明跟著他的哥哥北川秀坐在武將一列的排頭處。

    那時的清明,帶著一絲病態的風韻,安安靜靜地吃著飯菜,跟周圍那個喧囂的環境格格不入,紀九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

    「喂!眼珠子掉出來了!」打斷她思緒的是葉二——葉南山,也是跟她關係最好的哥哥,他若有所思地了清明一眼,打趣道:「怎麼?看上人家了?」

    「管你什麼什麼事!」紀九憤憤瞪他。

    「你若整天這麼凶巴巴的,人家誰敢瞧上你?」

    宴會期間,墨非勾笑問她:「阿九,如果讓你選,你要做誰的侍衛?」

    「我要做他的!」紀九手一指,直直指向清明。

    在場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來,就連清明都忍不住翹起嘴角。

    紀九看呆了,她從來沒見過笑得這樣漂亮的人,眉眼彎彎,笑起來彷彿籠著著一層朦朧的月光,無限溫柔。藏雪國從來不缺美男,陰損的皇帝哥哥和喜歡捉弄她的八個常侍哥哥,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好看。

    那時候,他教她認字,給她唸書吟詩;她喜他所喜,憂他所憂。

    那時候,沒有繁華的迷夢,只有最爛漫無憂的年少。

    那時候,她的手常握著劍,但卻想要擁抱他。

    年少,果然無知。

    葉二問過她,天下間好男兒多的是,怎麼她就偏偏喜歡上那個不成器的文弱男子?

    她便反問他,天下間好女子多的是,怎麼他就偏偏喜歡上那個驕縱的不像話的女子?

    葉二一哽,沉默無語。

    紀九知道,葉二素來不喜歡清明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他應該是比較喜歡北川秀的,奈何那人卻是他的情敵,所以有著既敬且厭的心思。

    喜歡這種東西是毫無徵兆且沒有緣由的,這種細密的、隱晦的、曖昧的感覺,被她仔細收藏,妥善保管。這種獨一無二的甘甜和喜悅她只想一人獨佔,不願與任何人分享——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葉二。

    或許在別人看來,清明不過是個會搗鼓藥的大夫,再就是品性純良為人謙和些,其他也沒什麼長處,有個萬眾矚目的哥哥在上面,他這個弟弟就黯淡無光許多。

    可是在她眼中,全世界只有清明一人而已。

    清明那誠摯認真的表情總是會露出一份赤子的靦腆和純真,謙遜有禮的舉止中透著一股執著和堅毅,溫柔的微笑裡隱含著超乎他人想像的倔強,羸弱的軀體裡埋藏著令人敬畏的不屈鬥志……

    種種這些,那些看不到的人,永遠無法觸及他的靈魂。

    他是這樣的美好,叫她如何捨得割捨?

    滕州。

    這個偏遠閉塞的村子是她出生的地方。

    離開清明後,這是她唯一一個想去的地方。

    這裡的父老鄉親卻對她極好,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也沒有忘記紀家有過一個叫紀舞陽的女兒。

    她無父無母,卻收穫了更多的來自滕州長輩們的愛。

    她開始練習織布,常年握劍的粗糙的手還無法熟練地做這些精細的活,可是她卻很認真很努力地學習。

    她孤單一人,卻開始學會享受一個人的寂寥。

    生活顛覆很多,她都做到了平靜面對。

    這一天,她正在屋裡織布,突然有人敲門。

    她起身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一名憨厚俊朗的高大男子,側開身子,微微一笑:「齊大哥,進屋坐吧。」

    齊朗一臉憨厚地擺擺手,笑瞇瞇地說:「小舞,我不進去了,我來就是跟你說,我娘做了一桌子好菜,叫你一起來吃,中午記得過來啊。」

    紀九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娘隔三天都會叫我去吃飯,太麻煩她了。」

    「一點都不麻煩,我娘很喜歡你。」說著,他摸摸頭,聲音低了下去,「我也很喜歡你。」

    紀九一愣,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啊,我一定會去。」

    目送齊朗離開,紀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那個男人眼裡的光她不是看不懂,從他的身上,她依稀看到自己從前的影子。

    轉身回望相反的方向,走出的距離那麼漫長,但是已經沒有激烈的感情,不是因為不愛,而是這份愛深深埋在心底。

    她相信自己會一直愛清明。

    依然,始終,永遠,帶著些許宿命的味道。

    就算清明不要,她也還是會堅持下去。

    吃過午飯,齊朗堅持送她回來,紀九沒有拒絕。

    因為,有些話,她想單獨對他說。

    走到高高的山坡,紀九突然停住腳步,一臉正色看著齊朗:「齊大哥,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齊朗一怔,脫口問道:「為什麼?」

    「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生活。」

    「小舞,我知道你一個人很辛苦,我看得出你很不快樂,我想照顧你。」

    「我不需要別人照顧。」

    「你為什麼總是拒人千里之外?」

    「齊大哥,有些話,你沒有挑明說,就由我來挑明吧。我心裡,已經有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也不打算容下別人。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也沒關係,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把你當大哥看。如果你不能接受,那麼還不如不見,這樣我們大家都不自在。」

    齊朗臉上倏忽而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很快,又被憨厚的笑容所取代,「小舞,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會勉強你的。能一直當你的大哥,我也很高興。」

    「齊大哥,能夠認識你,我真的很幸運。」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真心想對我好。

    不經意的一瞥,紀九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定了定神,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那個人的的確確在不遠處站著。

    「齊大哥,就送到這裡好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以後還能再來找你嗎?」齊朗遲疑地問。

    「嗯。」紀九微笑著點點頭。

    目送齊朗離開,紀九走向不遠處的白衣男子,在他身邊站定。

    許久不見,四目交接,一眼就是萬年。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裡是你的家鄉,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來這裡找你。」

    「萬一我不在這裡呢?」

    「那麼我會一直找你,不過,你不在這裡的可能性很小。」

    「為什麼?」

    「你沒發現嗎?你是一個很戀舊的人。」

    紀九臉色微變,「你來找我幹什麼?」

    「當我發現你離開我,並且有可能永遠不再出現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不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做不好,這種日子我一天都忍受不了,只好出來找你。我跟這裡的村民打聽到,有個叫紀舞陽的女子住在這裡,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紀九定定看著他,發現他竟是一臉認真,冷笑道:「現在是怎樣,跟我做真情告白嗎?」

    「是。」

    「清明,不要再戲弄我了,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阿九,在你心裡我定是薄情寡性之人,這麼多年一直陪在我身邊,而我卻不能給你任何回報,你怨我應該的。但是,你不能這樣不負責地一走了之,在你擾亂了別人的生活之後一走了之,說走就走,你叫我怎麼辦?」

    「呵,這麼說是我的錯了?我愛你不是,不愛你也不是,我紀舞陽憑什麼一生都要圍著你打轉轉?清明,就當我年少無知錯喜歡一個人好不好,我已經累了,不想跟過去的生活有任何瓜葛,你也不必因為愧疚耿耿於懷。我如今過的很好,你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你過得好,我卻過得不好。」

    「藏雪國的國姓改成北川,你哥哥妹妹也都有了,一家人團聚,只剩享不盡的榮華與富貴,你還有什麼不好的?」

    「所有的都好,只有一點不好,便是你現在的好沒有我的參與,我不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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