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奴婢均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她們大多人,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皇上本人。卻沒想到,這第一次竟是碰到這種恐怖的事情。
立夏看著這場面,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是聖母,被人欺負了能立刻原諒別人。可是,她更不願他替自己出頭。
這算什麼?明確向大家宣告她有他護著,誰都不能動她?
她曾對他說過,她不會依附任何人生存,即便被打了,也會自己報復,不用讓別人替她出頭。
「停下!」立夏突然出聲。
綠兒動作一滯,看看她,又看看墨非,不知是不是繼續打下去。
「你快回去吧,衣服明天可以洗好。」立夏淡淡說。
綠兒神色一緩,但墨非沒有開口,她還是跪在那裡不敢起來。
墨非挑眉看著立夏,「你就這麼原諒了她?」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老皇上費心。」
墨非走到她身邊,冷聲說:「你跟我來。」
立夏雖不甘,還是老老實實跟在他後面。
兩人走到偏僻的一角,墨非凝視她,道:「經常有人找你麻煩嗎?」
「托皇上洪福,奴婢很好。」立夏扭頭不看他,語氣微微不耐。
墨非蹙眉,語氣不悅道:「你跟朕賭氣什麼?又不是朕打的你。」
立夏氣結,她現在一看到他,就會想起那令她羞憤恥辱的七天七夜,他怎麼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面對她?他這副樣子,毫無悔意,毫不知錯,看著就叫人來氣,與其面對他,她寧願被人打。
「朕到這裡來,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對朕?」
「皇上日理萬機,浣衣房這種地方不符合您尊貴的身份,您還是少來為妙。」
「朕替你教訓她,你不但不知感激,還這麼彆扭?」
立夏目光清冷地看著他,「皇上憑什麼替奴婢教訓她?奴婢只是一個女奴,任何人都可以欺壓可以羞辱,皇上今天替一個女奴出頭,別人會怎麼說?別人說不定會認為你心地仁慈,連一個賤奴都能照顧到,可奴婢知道,你是在以另一種方式宣告你的優越感,就算是羞辱,只有你可以羞辱我,是嗎?」
墨非嗤笑出聲,聲音多了幾分薄涼,「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奴婢的想法重要嗎?奴婢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這偌大的朱雀皇宮中,奴婢只是一個最低級的女奴罷了,任何人都可以踩在奴婢的頭頂。至尊無上的王,奴婢恪守奴隸本分,本來就是應該做的。」
墨非深深地看著她,道:「立夏,你真是個固執到不可愛的女人,若換作其他女人,早就對朕千恩萬謝了,怎麼你就這麼難伺候呢?」
立夏譏誚地笑笑,「伺候這個詞奴婢可不敢當,今日立夏受辱,皇上親自解圍,奴婢心中感激不盡,皇上萬事操勞,就沒必要再為奴婢的區區小事費心了,奴婢還要做事,皇上請回吧。」
立夏一口一個「奴婢」,加上一副疏離淡漠的態度,惹得墨非心裡一陣火大,他握緊拳,咬牙道:「很好,朕也不想再管你的爛事,呆在這浣衣房裡,還有你的苦吃,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就走,恰好看到一旁嚇得戰戰兢兢的雪理,沒好氣地說:「你也是,以後不要再因為這種小事浪費朕的時間!」
「是……我我我……奴婢知道了……」
雪理甕聲甕氣地回答,心裡卻不服氣地嘀咕,分明是你主動到這兒來的嘛。
她很少跟這個修羅皇帝有直接接觸,每次都是駭破膽,真可怕。
墨非拂袖離去,綠兒等人也立刻跟出去了,院子裡重新恢復清淨。
「小夏姐,你的臉疼嗎?」雪理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臉頰。
立夏握住她的手,笑瞇瞇道:「你給我摸摸就不疼啦!」
「嘿嘿,我晚上給你上藥,你的臉已經腫起來了。」
「唉,好傷心,都毀容了。」立夏揉眼睛,故作悲傷。
「皇上今天好有魄力哦,他對你這麼上心,是不是喜歡你呀?」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知道啊,就是我對寧七哥哥那樣嘛。」
「小鬼頭!」立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嘴角不由得浮現一絲苦笑。
她心裡清楚,墨非今天這麼做並不是出於真的喜歡她在意她,而是一種征服欲罷了,對她偶爾施予的關懷不過是逢場作戲和一時興起,她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天塹鴻溝。
尊貴的王和卑賤的女奴,絕對不會有肉體外的任何關係。
他始終不是丹,所以不會有那個人的柔情,世界上最愛她的那個人男人已經永遠離開了,是她傻,還期盼著那張幾乎一摸一樣的外表下,也埋藏著同樣溫暖的心。
想到丹,立夏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已經這麼久了,對他的思念還是沒有半點免疫力,沒辦法,太愛他了,愛到一想到他心就頓頓的疼……
就在這時,一陣獅子吼響起:「你們兩個死丫頭!又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懶!」
放眼望去,只見蘇珊嬤嬤揮著棒槌,像一隻來勢洶洶的公牛遠遠地跑來。
雪理見狀,暗叫不好,這麼大個棒槌還不把人打個半殘廢,忙走到立夏身邊拉起她往外跑,立夏這才因她的動作回過神,揩了一把淚,訥訥地問:「雪理,發生什麼事了?」
「母豬發瘋,還不快跑?」雪理催促道。
立夏這才看到不遠處因身軀肥胖而步伐笨拙往這邊跑的蘇珊嬤嬤,心裡一緊,跟著雪理加速跑起來。
墨非的氣勢雖然駭人,她還尚有膽量應付,然而蘇珊嬤嬤殺豬一樣的嚎叫,卻是她著實不想忍受的事情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