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侯,立夏姑娘怎麼還在外面遊蕩?」
「……你不也是嗎?」過了一小會,立夏鼻音重重的開口,語氣有些賭氣似的彆扭。
北川秀覺得她孩子氣的口吻頗為有趣,道:「看來,立夏姑娘還在怨我。」
隔了許久,立夏才緩緩開口,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我怎麼敢?」
北川秀心覺怪異,上前幾步至她身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果然,有濕濕的液體。
「為什麼哭了?」
立夏的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碰觸猛烈跳動,久久沒有回過神,一時間忘記了答話。
北川秀因為她的沉默心生愧疚,道:「如果我那天的話傷了你,我向你道歉。」
「啊?!」
這下立夏驚訝了,轉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不安地盯著他看。沒想到,堂堂神策大將軍竟然會向她這麼微不足道的小小女奴道歉,真叫人不敢相信。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模樣,北川秀的黑眸裡出現幾許笑意,「看來你是不肯輕易原諒我了?」
立夏臉壓得低低的,小聲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這位大將軍會主動認錯?」
「嗯。」
「人非聖人,孰能無過,更何況我這凡夫俗子——說起來,我那天的反應的確過激了些,不但不幫你,反而叫你更加傷心難過——」
「倒也沒有太傷心,將軍不必自責。」
北川秀知道她只是面上的話,並沒有完全消除心中芥蒂,道:「我當時之所以那麼做,是擔心清明——我並非對你懷有敵意,只是父親在世時,明令禁止清明接近任何奴隸,父親過世後,我也是如此照做,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將軍,你不必對我解釋這麼多的,清明公子是好心,您亦是善意,你們能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北川秀凝視她,眼底閃過一抹欣賞和憐惜。
其實,自第一次見到她後,清明又來求過他,還跟他講明了她的遭遇,包括她在臨泉試圖逃走時的那一段故事。然而就算知道那些又如何,世間這樣的女奴何其多,他對她充其量多了份同情,並無其他感覺。
可就在今晚,他的感覺變了。
經歷過各種屈辱的女奴不少見,只是少有向她這樣活得坦蕩透明的,她謙遜卻不卑微,自尊卻不高亢,始終維持一份不攻擊別人也不被人侵犯的驕傲。面對他這個試圖趕走她的人,她還能如此通情達理,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子可算世間奇葩,屈身為奴真的太過可惜了。
北川秀抬起頭,看著星羅密佈的星空,兀自出神。
造物主的慈悲和殘忍,就在於它創造了這個世界,卻不會拯救這世間的芸芸眾生,有人唱起死亡的悲歌,有人步入歡笑的殿堂。
一時間,感慨萬千,他提議道:「這麼美的夜色,不介意跟我四處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