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婭站在那裡許久，直到風從窗口吹來，讓她有些冷了，這才去關上窗戶。然後解下自己的披風，坐到床邊。
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麼都很做作，都很討好，都很假。所以她什麼也沒做，就這樣一直坐在床邊，靠著床上的背靠。
許久她自己都快睡著了時，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到床上來。」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看了一眼皓軒帝，拉開被子躺在床上。
他皺起眉：她沒有挨著他。他嘴角有些嘲笑：「怎麼，怕朕折磨你？」他伸手去拉她進懷裡，這才發覺她的身子很冷了。不由又皺起眉頭來：「進來很久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躺在床上，躺在他的懷裡，像往常一樣；但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一上床便把手神進她的衣服裡。
懷裡的女子的身子慢慢溫暖起來，他卻覺得自己的身子慢慢變得冷起來。心裡慢慢變得好沉好沉，很久，他終於微笑著說：「原來，連討好都不會啊？」這笑裡，他死死忍著那種撕裂的疼痛。
她忽然有些難過，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麼。許久，她把頭埋下，吻他的唇。
他猛然轉開臉：「不要碰我！」
她心裡一下子顫抖了一下：他的聲音裡夾著說不清的痛苦！！他的心跳一直好快，身子也在顫抖，似乎在壓制著什麼。
她隨即強壓住自己的那種猜想，沒有再動。
許久，他平靜下來，冷冷說：「不要碰我的唇。」
不碰唇，碰其他地方可以。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吻他的身子。
然後她感覺他的手摟住她的腰，聽見他低聲說：「怕不怕死？」
她停下來。沒有說話。頭埋在被子裡。
他靜靜地說：「討好我一次。就今晚。」
她沒有動。
他躺在那裡，似乎沒有一點感情。「聽到沒有？討好我！！」
她感覺他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是。她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她猜想著自己難道和那個女子長得很像麼？
只覺得手臂被他抓緊，耳邊一聲厲叫：「要朕再重複一遍麼？！」
她心裡覺得好笑，好好笑：他這樣的男人，居然會有感情！
他突然坐起來，拉開被子，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幾乎帶著哭聲的怒叫到：「要朕說幾遍？！」
她看見他眼中的狂怒與痛苦：他在掙扎麼？她冷笑著偏開臉去，說道：「那麼……陛下把臣妾殺了吧。」
頃刻間，他憤怒地撲向她的身子，狠狠咬住她的唇，咬得她幾乎尖叫出來，一下子滿口是血。他似乎想把她撕裂或者活活咬死！
痛苦和血的腥甜味灌入她的嘴巴裡，讓她一下子從得意中清醒過來：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般麻木不仁了？何況此時的自己隨時可能喪命！
她隨即低聲說：「好疼！」
他似乎一下子清醒過來，停下來：「還知道痛？」
她皺起眉頭，左手輕輕摟住他的頸，右手慢慢撫摸著他光滑的背，低聲笑著說：「陛下的傷要緊麼？」
她在嘲笑！！！
他死死盯著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許久他終於推開她的手，起身來：「來人！」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輸了！
輸得好慘！賠進自己了！
他怕了。第一次那麼害怕！讓他幾乎瘋掉！
她會怎麼嘲笑他？嘲笑他！！！
原本不是那樣的！原本不是那樣的！他的情緒真的已經那麼明顯了麼？為什麼沒有人提醒他？為什麼她要那麼聰明，為什麼她要那麼……殘忍！
殘忍？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說她殘忍！
他怕自己再多呆一刻就會哭出來！！！
她起身坐在床上，看著他強行支起顫抖著的身子，拉開被子下了床：「人都死哪裡去了？！」
他背對著她，拿衣服飛快套到自己身上。
淡竹和小黑子嚇了個半死，衝進房間裡來。「陛下，這麼晚了，您的腳還受傷……」
「去奢妃那裡！——不，去月妃那裡！」
托婭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張皇失措，帶著微笑。
淡竹嚇得快哭出來，一邊給皓軒帝穿衣服，一邊望向托婭。
小黑子嚇得魂飛魄散，忙去拿鞋子。
托婭拉開被子起身來，向淡竹微微一笑：「淡竹，你先出去。」
「混賬東西，看什麼看？給朕穿衣服！」
頓時淡竹嚇得魂飛魄散，顫著手給皓軒帝系衣帶。
托婭走到皓軒帝的前面，伸手拉開淡竹，一邊系衣帶，一邊柔聲說：「沖一個小丫頭叫什麼叫？臣妾又沒有強迫陛下留下來。陛下要是不滿意，跟臣妾說就是。」
皓軒帝的臉色好難看，轉在一邊。「你不要太得意！」
托婭手停下來，抬頭看著皓軒帝，想了一下，問：「陛下這麼晚了還走，臣妾服侍得沒幾位姐姐好麼？」
皓軒帝的臉色幾乎近黑，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托婭：「托婭……朕……才不會……回宮朕下令就賜死你！」
她看著他那張臉：他完全有可能賜死自己！一個君王是不能有七情六慾的，否則江山就危險了。忽然覺得好笑：原來喜歡也是一種罪！
「那麼……」她轉過身去，「托婭最後求陛下一件事。」她跪下去。「求陛下允許臣妾再見妹妹艾敏一面！」
一剎那間，他看著她，心如死灰。
原來……他是那麼一廂情願啊！她……就那麼……願意死麼？這是在逼他下手麼？他呆在那裡：「你……說什麼……交代後事麼？你……就那麼希望朕賜死你？就那麼希望死？」他死死握著拳頭。「你信不信，朕一樣可以賜死她！你們姐妹一起下地獄豈不是很好？黃泉路上也有伴啊！」
「那麼，臣妾再求陛下一件事……請陛下體恤臣妾一番，將我們姐妹合葬——」
「托婭！」
他狂怒地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托婭痛得一聲尖叫。他怒叫道：「痛麼？你也知道痛？那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痛！！你非逼得朕親手殺了你才甘心是不是？你明知道朕不會殺你，就拚命拿朕對你的感情來捅朕的傷是不是？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得意，得意是朕先對你動情而不是你！從前的事情你想報復朕也好你要一直恨朕也罷，隨你便，朕……不怕！朕既然敢愛上你，就不怕被你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