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裡的女子不過是十六歲模樣,神情憔悴,唇色蒼白,尚算清秀的臉容因為大病初癒而不帶一絲血色,看上去如同被雨打落的繁花,在地上失盡了顏色,只有一片死寂。
纖細蒼白的手指緩緩地撫上臉頰,寧紫書看著鏡中的自己,禁不住一陣恍惚。就算換了個世界,這張臉,還是沒有改變,一樣的平凡,一樣的其貌不揚,唯一改變的,只有那垂至腰際的三千青絲,給她平凡的外貌添了幾分婉約的氣質。
在這裡,她不叫寧紫書,也不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她是納蘭子書,納蘭府的二小姐,名門貴族之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只是,她不明白,這樣的女子,明明什麼都擁有,為何還要選擇自殺?
是愛,是恨,還是情仇?
娘說她只是不慎落水,然而從她閃爍其詞的表情裡,她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意外,其中必有隱情,只是由於某些原因,他們瞞著她罷了。
「小姐,你醒了?」有人推門進來,寧紫書轉過身,見到的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穿著翠綠色衣衫,梳著兩個圓圓的髮髻,臉容秀麗,端著一盆水向她走來。
「你是?」寧紫書對著她笑了笑。
「奴婢是青蕊,小姐的貼身丫鬟啊。」似乎對她失去記憶的事有所耳聞,因此少女對她的問話並不感到意外。
寧紫書唇角輕扯,「對不起,我都忘記了。」
青蕊微微一愣,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神情顯出幾分意外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寧紫書偏頭看她。
「沒有,只是忽然覺得,小姐變了。」青蕊走到她身後,拿起梳子替她一下一下地理著秀髮,憶起近日來發生的事,眼眶裡漸漸地含了淚。
寧紫書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不是她的小姐,不是她們口中以為的納蘭府千金,她身體裡住著的是寧紫書的靈魂,若說沒有變化,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沉默良久,寧紫書緩緩開口,「青蕊,你既然是我的貼身丫鬟,那麼,落水一事,你應該知道原因對不對?」
「小姐……」手上的動作一頓,青蕊欲言又止。
看著她的表情,寧紫書心裡淺歎一聲,忽然淡淡地笑了,「也罷,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青蕊急了,連連擺手,「小姐,青蕊不是不想說,青蕊只怕是說了出來,會惹小姐傷心而已。如果,如果小姐你真的想知道,那麼,青蕊說就是了。」
在寧紫書好奇而略帶期許的目光裡,青蕊終於吞吞吐吐地將整件事情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