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我現在只有你了。別,別怪我沒有讓你和你爸爸在一起,我就是害怕有這麼一天,擔心自己支撐不住,才帶著你離開墨爾本的,不要怪媽媽好嗎?」她傷心地抱起住了我,不停地抽泣著說,「我真傻,大老遠跑回來看人家甜蜜,看人家怎麼樣幸福,看自己的悲哀。」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讓我這樣無能為力,讓我如此愧疚如此擔心害怕。我的心,因為她的一句「我就是害怕有這麼一天,擔心自己支撐不住,才帶著你離開墨爾本的」軟綿綿了起來。我對她,還是有這麼一個用處的。在她的心裡,她終究留有一個位置給我。
也許,在很久之後我才會明白,這種痛叫做生不如死。可是,她卻是那麼轟轟烈烈,讓我來不及反應。
「別把愛情看得太重,友誼比這爛愛情珍貴得多!」她替我擦乾了我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心疼地看著我說。
我點頭,雖然我還未知道什麼是愛情,但是我想,一定是像我爸爸這樣深愛著她,像她這樣深愛著那個人。
「我真後悔自己把你帶去酒吧,真後悔逼你喝酒,真後悔帶你回來這裡。我應該讓你做個好女孩的,我為什麼要帶你回來這裡嘛!」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那張床,她走路踢到了地上的酒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不知道這樣子的我,和這樣子的她,是不是以後真的可以像別的母女一樣,但我此時此刻是很期待的。
在墨爾本的時候,那個中國老師家教,曾經給我念過這麼一句文言文:不孝不慈,而不得與汝相養以生,相守以死。而我偏偏喜歡後面的八個字——相養以生,相守以死。
很久很久以後,我們會不會還是會在一起,不管喜或悲,都一直相守到人生的終點站。
後來的一些日子,她好像完全癱瘓了一樣,一直一直躺在床上不肯起來,只喝水或者喝酒,什麼也不吃。她每天都睡著,醒來的時候就睜著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不覺疲憊地重複著一句話:「樂以珥,我想你了,我真想你了。」
她不是在叫張普,終於不再叫這個人的名字,這不是我所希望的嗎?可是現在,我的心就好像被撕成了碎紙片,傷口一直一直在痛,一直一直在流血。
我真的很擔心這樣下去她會死掉,就像契訶夫那篇《裝在套子裡的人》裡面叫做別裡科夫的那個人一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慢慢死去。
我只管著每天替她擦身子,她也沒有推開我,任由我把她怎麼樣。屋子裡的酒瓶子和垃圾都是被我一點一點給整理好的,房間又變回以前漂亮的樣子,不再有那種難聞的怪味道。而我的每天,除了這樣照顧著她,還會趴到窗前自己一個人看夕陽,回憶起了好多在墨爾本的快樂時光,在這之前,我興許都不曉得眼淚的味道是鹹的。
「Sorrow is hushed in to pcacein my heartike the evenin gamong the silent trees。」她躺在床上的這些日子,每每看到夕陽,我都會不由喃喃地說這這句話。其實這句話的中文意思是這樣的:憂思在我的心裡平靜下去,正如暮色降臨在寂寞的山林中。
哪怕只是一刻的鬆懈,我也願意把所有的心事隨著下山的太陽一起沉落下去。我不願意去假設那些還沒有發生卻已經注定要發生的事情,是因為我不想獨守寂寞,不想有誰永遠地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