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著臉的柳暗和花明對視一眼,猶豫半響,柳暗上前一步,輕聲提議道:「樓主,夜寒。不如回小樓等?」
沒有動靜。柳暗和花明不敢再開口,樓主的厲害,她們知道。身為下屬,她們只能等。
烏黑的深夜裡,根本看不清有人站在那裡。他穿著黑色的外袍,隱在黑色的夜裡,許久不曾動彈。直到,他想到了還有一件事沒辦妥,他才垂下雙臂,昂首,道:「回吧!」
語氣冰涼,沒有高低起伏,加上低迷磁性的聲音,冷酷的感覺更讓人著迷。柳暗和花明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用盡全身內力施展輕功,才勉強跟上。而飛在她們前面的閱風,輕鬆地在空中來去自如,連大氣也不喘一下。
忽然,他停了下來,好像是懸浮在半空中一樣,腳下只有一片空氣。閱風樓高手如雲,如果樓主沒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又怎配做高手們的主子呢?她們只好在近處找了個落腳的點站穩。
閱風沉聲道:「柳暗、花明,你們該用用心在武學上,閱風樓左右護法可不易當。」
柳暗、花明慚愧地低下頭不語,閱風偏頭斜視了身後的兩個嬌小的黑衣女子,眼神犀利得讓柳暗和花明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你們已是不錯,但我要更好。明白嗎?」他的聲音冷得足以凍死一隻大象,彷彿地獄修羅般讓人害怕,卻又忍不住讓人渴望那樣的懷。
柳暗和花明立刻連聲稱是。
三個鬼魅般的影子在死寂般的黑夜裡跳躍,轉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第二日早朝後,我匆匆告退眾人來到宮門口,淡晴和樂兒早等在那裡,我吩咐車伕現在就走。車伕一揮鞭子,馬車急速地向北方奔去。
到了爹娘合墓前,淡晴教樂兒拜過爺爺奶奶後,我接著背了一套孝子台詞。完了我對淡晴說,讓她帶樂兒去附近玩玩,我跟爹娘說幾句話。淡晴瞭然地點點頭,拉著樂兒的小手把他騙走了。
「爹,你的遺願我可能無法替你完成了。他死了,沅國的皇帝由誰來當我根本不想關心。莊家也倒了,魏丞相的兩個兒子,一個被我親手殺了,一個自殺了,他們家也垮了。朝裡沒有人比蘇家更強大。我現在正一步一步將手裡的兵權轉移到蘇烈的名下。不管我的身份有沒有曝光,蘇家的兵權都保住了。風家不會為難他的。女兒我,會安排好淡晴他們,然後離開塵世。我特意來跟你和娘親拜別的。以後可能很難有機會來看你們了,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勿念!」
我對著爹娘的合墓磕了三個頭,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當我爹告訴我一定要扶持風城月登上帝位時,我還以為他老糊塗,說錯話了。他告訴我,沅國的天師在圓寂前告訴過他,天將降一位帝星,其路艱苦異常。受得了貴之,受不了滅之。
接著風城月就出生了。蘇武一度懷疑他最後聽到的話真假與否,於是暗中觀察了風城月多年,覺得他雖眼不能視物,但是看待事情卻比明眼人透徹。所以他堅決要助風城月上位。否則沅朝,可能會被毀滅。
一旦風城月登上帝位,那我的女兒身即使公開,也不會被問罪。但是如今,他死了,我也沒有精力再去考慮其他人選。管它亂成什麼樣子,天下之大,再隱居修煉幾年,我的武功絕對天下無敵,到時候天地任我遨遊。
一句天師的天機,原本以為會改變風城月的命運。雖然我一直沒看出風城月是當皇帝的料,但是父命難違,我只好從了。可是,現在他居然死了。什麼天機?都是騙人的!
想到我還處心積慮地陷害魏家,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回想起魏丞相那張老臉,我竟生出了惻隱之心。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滿頭青絲變白髮,竟是淒涼無比。
那天我帶著淡晴去郊遊,故意和魏孝清選在同一個地方。好色之徒魏孝清見淡晴貌若天仙,竟然癡了。淡晴照我的意思故意留下手絹,給他製造和美人說話的機會,然後淡晴對魏孝清暗送秋波,魏孝清高興得馬上就上了鉤。悄悄趁著我不注意時對淡晴說晚上偷溜進蘇府找她。
魏丞相表面上一身正派,對待男歡女愛也是不冷不淡,幾乎沒有把柄可抓。但是他的大兒子魏孝清是出了名的色,二兒子魏孝山出了名的好賭。只要人有慾望,就會有弱點。
我原本不想讓他們父債子還,但是我時間緊迫,加上我無意間看見魏孝山欺壓窮苦百姓,整日埋在賭坊裡,這種人活著也是害人,不如死了,挫挫魏丞相的銳氣。
蘇府暗衛在我的授意下讓魏孝清順利地進入了蘇府,結果可想而知。我趁著他心急地抓住淡晴的手時帶著家丁沖了去,『侮妻之辱』讓我『失去理智』,當場殺了他。淡晴又捂著臉如泣如訴的誣蔑,魏孝清犯了沅朝律法家族婚姻法第三十二條,辱同僚之妻,死刑。我當場殺了他,即在情理之中,也在法律範圍許可之內。
換做任何男人,在那種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都會像我那樣做。我是指古代啊!所以魏丞相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兒子就此結束了年輕而無為的生命,表面上還要痛斥他道德敗壞,背地裡偷偷抹老淚。我奸計得逞還要佯裝怒氣未消,將大丈夫進行到底。
辛懸知道我們的計劃,幾乎是衝進了我的書房,蓮兒攔也沒攔住。我對著蓮兒說:「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蓮兒一關上門,辛懸衝過來提起我的衣領,把我從座位上拽了起來,衝著我怒吼道:「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拿她當誘餌?我本以為她在你身邊是最好的歸宿,想不到你待她也不過如此。若你真心愛她,也不至於委屈她為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