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強,「哪有!我家的好東西都進樂兒的嘴裡了,他還說反正我娶到老婆了,還是留給下一代吧!」
「呵呵,他和你的夫人感情好像還不及和你情深?有的時候,很多刻意隱瞞的事情,在別人眼中卻是一目瞭然。小心點!」
風城月無關緊要的口氣卻說了一句隱射很多含義的話,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說,我平時和樂兒玩得太瘋了,在別人眼中不像是一個父親,反倒像一個女性?在我的眼中和小孩子玩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別人看來,卻是天生的母性才會有那種表現?
「風城月,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不懂。」我故意裝糊塗。
但是風城月不再說話了。安靜地背著我,走在徜徉小路上。寬厚的背很結實,給了我濃濃的安全感。我情不自禁地靠在上面,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衣服,皮膚穿過薄薄的外套向我傳達熱度,我安心地一笑,貪婪地呼吸一口氣,淡淡的草藥味夾雜著淺淺的酒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使我陶醉,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從來沒有這麼安心過,可以在一個人身上趴著,然後毫無顧慮地睡著。
我揉揉眼睛,耳邊傳來風城月低迷的聲音:「再多睡一會吧!」
「不了,溪水呢?我們還沒喝水呢?我睡多長時間了?」我模模糊糊地看看周圍,到處都是樹木,只有一條一米寬不到的小路,風城月的手摩挲在樹枝上,用以探路。一路走下來,他的手已經溢出了血絲,但是他還是很堅強地撐住了。
弱者並非看身體殘缺與否,強者也不是看他是不是力大如牛。只要一個人有堅強不催的意志和頑強不破的信念,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強者。
「風城月,這麼多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風城月頓頓腳步,不自然地問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傷感地說道:「每個人一生下來都是弱者,在成長的過程中如果沒有人保護,一定會過得很辛苦。你一個人,撐得很苦吧?」
「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他一輩子過得好壞與否,與他的出身並無關聯。只要他自己夠堅強,什麼困難都難不倒他。」風城月直板地冷聲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苦苦的味道,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卻沒有半句怨言。他才是真正的強者。
雖然我們認識很多年,但是相處的日子並不長久,尤其是成長的路程裡,我們沒有在一起。身心的距離早已在我們心中根深蒂固,對待人生的態度也截然不同,但願這次的逃亡,我們因禍得福,可以增進彼此間的信任。
風城月背著我走了兩個小時了,我叫他放我下來,我們加緊趕路,不然天黑前可能出不去了。
風城月擔憂地說道:「我習慣了黑暗,所以白天黑夜都能摸索出道路來,天黑的話更有助於我們,我只怕他們天沒黑就追了過來。」
我剛張開嘴要說話,沙沙的腳步聲傳進我耳朵裡,風城月輕皺眉頭,也察覺到有追兵追過來。
「怎麼辦?」
風城月冷靜地抓住我的手臂,說道:「蘇烈將軍發現你失蹤了,一定會很快追過來。我們盡量向前走,拖延時間。」
然而我們一個瞎一個受傷,又不清楚前面什麼路段,只知道往前走,走著走著,居然走到了懸崖邊,原地躊躇著,沒有進路可走。莊國舅也追了過來。
他陰險地笑道:「很能跑嗎?跑啊?繼續跑啊?」
我轉頭看看身後鋪滿雲霧的懸崖,完全目測不出它的海拔,估計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條。常言道退一步海闊天空,我這退一步可要下十八層地獄了。怎麼退啊?
臨近死亡的恐懼將我包圍,壓得我好像連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莊國舅緩緩向後退了一步,他身後的幫手跨步向我們走來。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蘇烈的聲音如同天神一樣降臨到人間。我喜上眉梢,可是莊國舅不買賬,他說,反正回去也沒有前途可言,不如殺了我祭他的後援軍,來個魚死網破。
所以蘇烈圍在最外層不敢動,莊國舅的底牌全部用盡,根本不在乎生死,他命令所有人大開殺戒,誓死也要將我殺掉。
莊國舅鼓足勁,向我迎頭劈過來掌來,我自然地伸出右臂去擋。我欲飛身過去,不料他飛身起來正面迎接,我們在半空中交起了手。
他從腰間取出了一把劍,準備給我出其不意的一擊。蘇烈拋來一把劍,我翻身一接,正好擋住了莊國舅刺來的一劍。兵刃交戈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了一起,轉眼間我們雙雙落地,位置依舊是我靠近懸崖。
落地的下一刻,我們又快速地交手。耳邊密切地響起金屬的撞擊聲,密集得好像雨點。長而尖利的破空嘯聲撕裂空氣,一股森然逼戾之氣直迫而來。好不容易恢復的元氣被打得灰飛魄散,蘇烈還被人圍住,我這邊是指望不上他了。風城月心有餘而力不足,即使出手,也抵擋不住他的一招半式。
風城月的身體狀況堪憂,我為了抽出空問候他的傷勢,且戰且退。武功底子好的優勢蕩然無存,反而被逼得越來越往後退。
猝不及防地被刺了一個小口,風城月擔心地扶著我,焦急地反過來問我。莊國舅不給我喘息的機會,立刻抽身刺過來,風城月雙臂用力將我抱住,轉了一個身往後退,堪堪地替我挨了一劍。
好像踩到了什麼,莊國舅腳下不穩地一滑,倘若這是平地,也不過是摔了一跤。莊國舅一個踩空,身體一歪,愣生生地撲向我們。
此時要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移動,那被莊國舅連帶下去的可能非常大,假如有個人推開另一個人,那麼至少有一個人又希望活下來。可惜風城月似乎比我早想到了,先我一步用力推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