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語氣十分輕快,對於我剛才的失禮絲毫不介意。我用詢問地眼光望向蘇將軍,只見他緊促眉頭,不是很高興。
皇帝生怕我跑了一樣,緊追不捨地繼續說道:「你父親自你出生後便很少與朝廷有聯繫,每有應酬也不帶你出席,把你藏著掖著,竟差點讓朕再一次痛失人才。蘇將軍,若你堅持辭官,只要將愛子留下,朕就……」
皇上故意拖長口音,等著蘇將軍中計。蘇將軍果然急忙說道:「皇上,微臣想,沅國或許還需要用到微臣的地方,一場戰爭,微臣鬥志全回,希望可以繼續效忠朝廷。」
好一招連環計!蘇將軍老來得子,本來辭官就是為了老婆孩子,你把人家的希望留下,他還走什麼勁啊?而不走,六、七年後,蘇淺長大,皇帝一道聖旨,將什麼公主賜婚,照樣可以把他留在朝廷。
蘇將軍英明一世,明知是陷阱,還要為了兒子往下跳。不是他真的中計了,而是將計就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否決了皇帝,不明顯抗旨嗎?盛怒之下,抄家誅九族,你無處喊冤。但如果先留下,以後可以慢慢找理由,只要真心想走,以蘇將軍的武功,一家只三口人,還有走不掉的?
「令公子如此聰穎,朕恩准他可以隨時進宮,和皇子們共同討論課業,讓太傅一同授課。」
「謝主隆恩。」蘇將軍拉著我跪了下去。我低著頭擋住那張苦瓜臉,要經常進宮的,看來得做一個『跪得容易』了。
皇帝恩威並濟,讓人不好拒絕,蘇將軍將計就計,暗自盤旋。
好複雜的政治啊!
「父皇。」三皇子不再安靜地坐在那裡,聽到皇帝誇我,生氣地跑到皇帝面前,說道:「兒臣想看看他到底是怎麼飛上天的,兒臣想看看到底是人家以訛傳訛,還是真的。」
「這……」皇帝看看兒子,又看見我搖頭,有點為難。三皇子一個冷哼:「哼!肯定是人家亂傳的,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你不敢再給大家演示一次呢?」
他的視線窮追不捨地盯著我,我嗤之以鼻,理都不愛理他。死小鬼,我根本就不想跟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壞小孩一般見識,閃一邊去吧!
一方面皇帝也想看,另一方面他確實寵愛三兒子,所以由著三皇子任性,畢竟是小孩子,別人不會計較。
皇帝沒說話,擺明了是在默許三皇子的請求。切!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嗎?
大家你盯我我盯你,誰都不出聲,等著我開口。大家都一副很想看的樣子,越是這樣我越顯得神秘,管你們呢!不和沒家教的孩子一般見識。
我撇過頭去,跟沒事人一樣。你跟我比任性,就你是小孩,我現在的外表不是?
氣氛非常尷尬,皇帝的臉面也掛不住了,三皇子氣嘟嘟地說:「父皇,他居然膽敢藐視皇子。」
皇帝兒子眾多,太子也不一定會是最終人選,我不妨挑撥挑撥:「你讓演示我就演示,你又不是皇帝,我那麼聽你的話,不是很沒面子嗎?如果你將來做了皇帝,我一定聽你的。」
這句話簡直比炸彈還恐怖,上座的每一位都為之一振,我的將軍老爹扯了我一下,向皇上抱歉道:「微臣教子無方,竟讓他如此胡言亂語。請皇上責罰微臣。」
三皇子年紀不太,脾氣倒不小,動不動就發火:「你,你什麼意思?父皇,不要聽他滿嘴胡言。」
有幾個妃子也非常緊張地旋顧著目前的局勢。
看來確實是我說錯話了。我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用不大卻能讓每個人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不是說童言無忌的嗎?」
蘇將軍一個怒色瞪過來,惡狠狠地用眼神告誡我說話要注意。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的開始。」我不敢看蘇將軍,但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火上澆油。
「淺兒!休得無禮!下去。三皇子,犬子少不更事,三皇子比淺兒年長,還請多體諒。」蘇將軍雖然在怒斥我的不對,但他一語說出兩人的年齡懸殊,道出了三皇子的劣勢,讓皇帝想罰都無法。
這個蘇將軍,看似在訓斥我,居然是在幫我,蠻可愛的嗎!
「既然淺兒不願意,那下次吧!」皇帝的稱呼變化得好快啊!
「三皇子。」既然你給我面子了,我也不能太不給你面子。「我願意讓你明白個透徹,但是先申明,待會我要做的事,你願不願意幫我?不過逃命嗎,當然有一定的危險,如果你願意,可不能怪我嚇著了你,治我的罪。」
三皇子雖不解,但還是答應了。「笑話,本皇子會被嚇到?你放馬過來好了。」
我趁他一個不留神,操起桌上的杯蓋子向他腦袋旁邊砸去,皇后和太后,好多女眷都尖叫了一聲,三皇子一個閃躲,杯蓋擦過他的耳朵,應聲摔到了地上。
皇帝勃然大怒,剛要發威,我出手阻止:「唉,這可是事先說好的,有一定的危險,三皇子不能治我的罪。」
一個宮裝美婦人杏目怒瞪,「好個蘇小兒,也太不把皇子放在眼裡了,難道等害死了我皇兒,還要說如此風涼話嗎?」原來她是三皇子的母親。
愛子心切,我就不和她計較了。
蘇將軍著是見慣了殺機,也嚇得渾身一驚。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叫條件反射。人在生命有危險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逃生。看到什麼都能想到藉著它跑路,這是本能。根本就沒想過那條路會不會有危險。所以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要活下去。」
前面的話純屬忽悠別人,最後那句,是我跨越千年,經歷了人質沙場的變故後,最真實的想法。
「三皇子,斗膽問一句,如果你後面是萬丈懸崖,前面又有東西襲擊你,你還會閃躲懸崖上的攻擊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我說了,這叫條件反射。所以你的第一反應不是身後有什麼,而是眼前有什麼。」
三皇子和皇帝被我說得愣愣的,媽呀!我前世應該去拜會拜會趙本山老人家的,否則我忽悠皇帝時也不會在心底直打鼓。
三皇子也許是驚魂未定,被我剛才那一嚇嚇得閃了神,到現在沒敢再多說一句不利於我的話。
「小命拽在九王爺手裡,當時我只能想到逃脫,到天上以後才開始後怕,被嚇得魂飛魄散。」我跟說書一樣說得眉飛色舞,有聲有色,眾位也是聽得饒有興趣。
我在『條件反射』上繞來繞去,最後差點把自己給繞暈了,三皇子終於不再糾纏我,大家也是一臉的茫然,最後皇帝金口一開,恩准我們坐下來,化解了現場尷尬的氣氛。
「不愧是蘇將軍的孩子,有膽有識,看賞。」
皇上金口玉言,賞賜了我一堆黃金珠寶,讓太監送到護國侯府去。不知道這筆錢會不會像壓歲錢那樣,被父母收去,美名曰:幫你收著,長大了給你?反正我大學畢業幾年,也沒看見一分。
皇帝說開宴,兩排宮女開始分發食物,還有穿著美羅裙杉的女孩扭著蜂腰湧入中央,開始表演歌舞。訓斥我的美婦人抱著驚魂未定的三皇子坐到下面的位置上,路過我身邊時白了我一眼。我礙於將軍老爹的臉色,沒敢白回去。
古代娛樂活動很少,所以宴席上必有歌舞。儘管這已經是當今世界最先進的歌舞了,但我來自高科技文明時代,看過那麼多特技表演。雖然楊麗萍不是我姨媽,但是我的孔雀舞也是很受誇讚的。儘管我去學跳舞是被逼的,但我為了不讓我媽花冤枉錢,還是認真學了。
興趣缺缺的我跟將軍說要出去透透氣,他讓安生點,老實呆在這別動。我每隔一分鐘便找一個借口,上茅廁,拉肚子,無所不用其極。他面對我的鍥而不捨,終於『恩准』了。
藉著清涼的月光和假山,我左躲右閃的,終於擺脫了蘇將軍派來跟著我的侍女,一個人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
皇宮就是皇宮,不管哪一朝哪一代,都要有山有水,沒山也要弄一個假山。可不是,裡面都住著貴人,不得享受享受生活?
不過眼前這位就不能這麼說了。
灰白色的衣服,瘦小的背影蜷縮在人工湖的岸邊,完美的側臉讓我一滯,陷入了冥想。
這麼小就會裝酷,長大了還不定泡多少美女呢!
「你好。還記得我嗎?我就是剛才打架時和你一頭的,我叫蘇淺。你是叫風城月嘛?」我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