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綿延不絕的青石古城牆,腳下一條長長寬寬的石板路,路上薄薄的積雪被前面的行人踩得稀爛,白的、黑的、灰的,看著有些刺目。原本寬闊得可容四輛馬車通行的街面被一條河流從中分成兩邊,岸邊栽著的柳樹早已落光葉子,風一吹,枝條就左右搖擺著。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我喃喃念著,負手站在梅花樹下,隆冬風正寒,枝頭的梅花卻傲然開放,一派生機,花香襲人。
「還在悶悶不樂麼?」李世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去,他大半個身子都隱在黑暗中,昏黃微明的光映著他完美的臉,他手裡拿著個油紙包。
「我沒有悶悶不樂。」我抬起頭看著那一樹梅花。
「餓了麼?」他打開油紙包,遞了個包子給我,「趁熱吃吧。」
被他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餓了,我接過來隨意咬了幾口。
他看著我極不文雅的吃相,輕笑著問:「你很介意?」
「呃?介意什麼?」我一愣,下一刻就明白過來,「是,那個算命老頭的話確實讓我感覺不舒服。」
「為什麼呢?」李世民低下頭看著我,「做帝王的女人不好麼?」
「不好,大大地不好。」我看著手裡的包子,忽然沒了食慾,「帝王身邊的女人,有幾個能夠善始善終?那些女人大都被帝王們摧殘得已經不像女人了,尤其是亂世中帝王的女人們,更是得經歷一段糜亂而悲慘的歷史。」
「有那麼糟麼?」李世民頓了頓才又開口問了句,「世上的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人中之龍、萬人之上麼?」
「他是人中之龍關我屁事,我要是真的喜歡他,不管他是乞丐還是皇帝,我都喜歡他。情感和身份、抱負不能混為一談。他是他,我是我,我要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要我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某個男人身上。」我半嘲諷地說道,「英雄本色,凡是英雄,沒有不好色的,更不用說帝王了。帝王有後宮佳麗三千,很少能將全部情感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更不用提什麼忠貞不變的感情了,沒有一個女人能得到一個多情帝王的專寵。」 我長歎一聲,伸出手搭在那株梅樹上,「成為帝王的女人,就必須要具備容忍的氣量,並且要永遠不知寂寞地期盼著夫君的到來。那樣的女人或許是很美的,死後可能會被冠以溫婉端莊、嫻孝淑惠等等尊號,但這是死後的殊榮,人都死了,要這些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