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頭痛:「我能不能從契丹人手中活著回來,我都不明白。」
「觀雲,你的精神呢?你不是滿滿的信心嗎?不要這樣子,你要是沒有活著回來,我活著也是負疚,這一切因為我而起,就因我而結束,不要阿七犧牲,不要你犧牲,也不要皇上為難。」她雙手痛苦地揉著頭。
他的頭,輕輕地按著她的頭:「對不起,讓你難過。」
她鼻子一酸,淚就流了下來:「我不要讓你們這般的為難,一定要活著回來,知道嗎?我會在定都天天盼著你,如果哪一天你沒有回來,那麼黃泉路上,我不會讓你獨行的。」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還沒有出戰,我們要以少勝多,要更多的時間來研究,晚歌,拿出你的才華吧,看我們怎麼將契丹人打敗。」
這才是那楚觀雲,那英偉不凡,氣勢凜然所向披糜的楚觀雲,晚歌擦擦淚一笑:「你總是嚇我。」
那裡是嚇她,為她一句話,就算是死,也要爬回定都。 他教了她很多,包括地形,有很多地方,還要親自去觀察,晚歌很聰明,一點就通。
騎上二匹馬,帶上隨從,他們先入了定都,四處觀察前方的地形,不顧陳方的阻止,二人執意要出了定都去看。
沿途都是緊張兮兮的巡邏之人,沒精打采的,可見真的讓契丹的一百萬雄兵嚇壞了。
一見到楚觀雲,有些激動之人便淚水漣漣,大呼:「有四王爺在,定都有救了。」
他將年老兵將的鎧帽戴正,拍拍他的肩:「辛苦你們了。」
這才是正真的與兵同在,同抗戰,讓人看了也鼓起胸膛,滿滿都是神清氣爽:「不辛苦。」
「四王爺,前面危險不能再去。」老兵阻止著說:「契丹狗隨時都會來攻。」
「這一邊四面都是山,用火攻之計倒也是不錯。」晚歌想起諸葛亮的火攻之計:「從山上將火球滾下來,破他的陣仗,你覺得如何呢?」戰場不是紙上談兵,詭譎多變,她也不敢妄下結論。
他拍手,滿眼是讚賞:「不錯,比凌然所說的四面包抄之計更要好,更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亂了陣腳。我看這裡不是易攻之地,我想契丹那邊所派出的兵也是不計其數,用火攻也只能攻一時,而攻不了長久。」
晚歌沉思,然後問他:「契丹人都是騎兵嗎?」
他點點頭:「大多都是,你的意思是先埋下利器,將馬刺死。」
「我有那麼血腥嗎?不過,終究也是,不是他死,就是我軍死,只是這樣也要浪費很多的人力來做,只恐那時契丹早就來攻,馬最喜歡吃方糖和紅蘿蔔,我看倒不如那時讓人扔紅蘿蔔下來,馬一吃,那裡顧得上要不要前進,它們是畜生,不是人沒有人的思想,有吃的其它倒是不緊要了。」
他打個響指:「聰明,前方可不能再去了,回去吧,看看我們的順水推舟美人計如何。」
能和她並肩作戰的日子真是美好,他覺得信心真的存在,對契丹沒有什麼可怕的,晚歌那麼的聰明,有些他想不到的,她可以想到,這種互助的感覺,真的是美妙非凡。夾緊馬腹,追著晚歌的馬回城。
八十萬大軍的到來,讓定都沉浸在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氣氛中,家家戶戶都夾道歡迎,久愁不開的眉顏,也笑了開來,看那神采奕奕的大軍,都看到了希望,楚觀雲的的名字,插上了城牆,那鐵筆銀勾,一筆一劃都是力量,都是讓人安心的力量,晚歌第一次看到,這裡的人,是那麼的歡迎他,他要付出多少的血和痛,才會有如今的日子啊,天殺的,她那時居然也以為他是想要謀反,看著他的背,似乎還可以看到那深可觸骨的傷。
他回頭朝她一笑:「看什麼呢?那麼入迷。」
她指指喉嚨,比手劃腳著,凌然也在呢?人家要是看到他對一個書僮這般的好,豈會不引人注意,這般不說話的樣子,也讓他喜形於色,下了馬和一干老將百姓熱烈地打著招呼。
他的魅力讓定都活起來了,他是天生的英雄一般,讓隊伍先入定都,凌然卻看著他不走。
他挑挑眉:「賢妃娘娘為何不進定都。」
「你呢?」這麼一個雄氣英偉的男人,在搞什麼鬼,似乎對昏迷不醒的向晚歌輕勿起來了。
楚觀雲一手抱著一老將的肩:「我們男人間喝酒,談時勢,賢妃娘娘也有興趣嗎?」管他那麼多。
凌然冷哼一聲,他欺她不是男人,夾緊馬腹進了定都。
「王爺,我們設了小宴,為王爺洗塵,只是薄酒二杯,還請王爺莫要介意。」
楚觀雲朗聲地說:「和你們並肩作戰,生死二相護,豈會在意這些,你們的心意本王明白,只是本王猜想,契丹說不准今晚就會來攻,美酒也等大勝之時飲才痛快,是不是。」
說得幾位老將軍讚歎不已:「自是當然。」
他攜了晚歌步入城,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一臉的歡笑,這些都是楚觀雲的到來帶給他們的。
她讚歎:「他們真的很敬重,很喜歡你。」
他拉著她的手:「別走散了,到時我可不知要上那裡去找我的書僮。」
無論是不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楚觀雲,在人群中一樣醒目,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熙熙嚷嚷的人潮一波又一波,兵和民混在一起,同心合力地抬著各種東西,其樂也融融,見到他,也會心一笑。
有人送上二隻烤蕃薯,還暖熱冒著香氣,他回去朝她一笑:「這些東西,你吃嗎?」
「當然。」她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宮裡養不刁她的胃,接過那蕃薯,雙手扳開,香濃的味道就四散了開來。
他喜歡她的自然,喜歡她這樣隨性,快到城樓,沒有再牽她的手,他知道,很多眼睛看著他,皇上的耳目可以躲過,可不想有人來懷疑這個無端多出來的書僮。
「該去看看阿七了。」她彈彈雙手,沒有人照顧她的起居飲食,她也一樣可以很悠然,只是現在不敢寫信給皇上,要由楚觀雲提筆,至到楊公公的信鴿,沒有飛出定都就會讓人射下來。
阿七真美,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花想容在她的旁邊哭叫著,抬起淚眼:「四王爺,你一定要救救向姐姐,向姐姐山長水遠到這裡,還沒進城就讓人下了毒,叫我怎麼向皇上交差。」
楚觀雲一挑眉毛:「下毒,誰說是下毒。」真的有問題。
花想容卻哭著說:「向姐姐暈迷了這麼久都沒有醒來,連御醫也找不到原因,決計不是水土不服。也不是生病,就是中毒了,這裡的真壞,出了宮還有人想要害向姐姐,不信,我一定要寫信告訴皇上,不然我死也對不起向姐姐和皇上。」她猛地站起身,神色中,沒有一絲是作假。
不是她,原本懷疑的黑衣人就是她,十四告訴她,她的香囊裡有一種香,很香,只是可以讓人懷不上小孩,怪不得湖青把她的脈息也說不清了。必是那些香花作怪,當時她沒有出聲,只想看看花想容想幹什麼?她無論是神色和意願中,並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寵,後宮的女人,十之八九誰不想呢?這花想容不值得懷疑嗎?而且還是安雪兒的表親。
楚觀雲在宮外早就查過了安家,幾乎可以說是一夜置富的,只是說到表親方面,花家也是官宦之家,才有名額進宮選秀,而花想容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要想做掉真的,讓人頂替,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那秋月,也有問題,想那安雪兒是牆頭草,風吹那邊就那邊倒,安雪兒那小氣之人,因為花想容跟她親近得多都會生悶氣。安雪兒的心裡也明白,有些事可以向人說,有些事不可以,可是花想容什麼事也知道,不是奇怪嗎?那秋月,如果那天沒有通風報信,直接叫崔廚子上來,就不會讓他溜掉。
只是現在,花想容一臉的哭淚,句句是忠心,讓她有些迷惑,是不是搞錯了對象,那香囊只是一個巧合而已,那花,連她也沒有多少瞭解的,她不想懷疑花想容,十四說,這花只有在契丹一帶才會有,花想容說,她的家在定都,她不瞭解嗎?一個個好姐妹,最終為何總是這樣,她心好痛。
楚觀雲一臉的平靜:「此事會另想辦法,定都大戰就要開始,你即來之,切不可亂動晚妃。」
「可是,皇上?」花想容咬著唇。
「這事我擔待著,你先下去,自有御醫代為診治。今晚收到消息,契丹會夜攻定都,你在這好好看顧著晚妃,只怕打起來,我無暇顧及了。」他歎著氣,像是無限珍惜和無奈地看著床上的『晚歌』
「楊公公,今晚你守護晚妃,沒有什麼問題嗎?」他高聲問著。
楊公公精神一振:「四王爺放心,奴才必定守護貴妃娘娘。」
「嗯。」他拍拍他的肩:「你的忠心,本王會上報皇上,今晚你就費點心神了。」
他說完帶著晚歌揚長而去,晚歌入了他的房才問:「今晚不弄點風雨,會有人上當嗎?」
「應該地有人上當,飛上天的信鴿全射了下來,什麼消息也傳通不了,讓城外的人都回來,加大動作,城牆上的人大聲喧嘩,即可以做到以假亂真。局時你心裡的疑惑就解開了。」
晚歌喝口水歎著氣:「我想解開,我又不想解開,我怕看到我熟悉的人,只是觀雲,你告訴我,她會怎麼出城,也得了嗎?」要出城門奔契丹不是一件易事。
楚觀雲挑高眉,展開那地形圖:「你看,從這裡,轉一個彎,可以不出城,反而往京城方面走去,再轉個彎,就從別的門出,有時殘忍也是一種自我保護,你無需介懷。」
是夜,一切照常,只是暗中,楚觀雲和她看著『晚歌』的房裡,由陳方裝作是他,帶兵上了城樓,在那裡喧喊,一時鑼鼓沖天,讓人荒亂的六神無主。
晚歌的房裡,一個黑衣人放了些迷香,沒多久,裡面站著的幾個公公都倒了下去,她才翻身從窗口跳入,沒多時,就用被捆著一個人出來,趁著夜黑,往一邊悄悄地走。
晚歌倒吸了口氣:「真的行動了。」
「且讓她走到城門,才讓陳方去挑開她的真面目,讓你看個清楚,局時讓他將假的你送到契丹王的身邊,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如果一個人也沒有發現,就顯得說不過去了。」楚觀雲自信地說著。
她真的很緊張,那纖細的身影,每一步跳躍著都是那麼輕靈而力。
果然到了一邊的城門,陳方大叫一聲:「站住。」已帶著幾個人飛奔了過去。
「你是誰,你扛的是人,快把人放下。」他一邊叫,一邊抽出劍揮了過去。
那女子不慌不忙地一笑,從腰間抽出軟鞭,和陳方糾纏著。
也著實是有二下,陳方的身手也經過楚觀雲的調教,對付她自不在話下,只是要想顯得不敵,要想挑下她的面紗,一時之間,有些難。
最不妙的是好像凌然也來了,楚觀雲和晚歌對看一眼,都頭痛,這凌然,不知他們的計劃,勢必行不通了。
凌然冷笑一聲:「真是沒用,連個女人也對付不了,我來。」抽劍而上。
那一旋身,一踢腳,出劍快得不可思議,只是幾招,就將那女人肩頭上的晚歌踢倒在地上,再和那女人廝打著。
晚歌圓睜眼:「這凌然,看頭都看得到是我,還敢用腳踢下來,當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幸好不是真的她,不然非痛死不可,凌然她是不是女人啊,一點柔情也沒有。
楚觀雲一笑:「看來計劃變了,改變不了,就只能順著這樣下去了,且看看那人是誰,你別怕,如果真是你,我不會在這裡旁觀的,當然不會讓你掉到地上。」
凌然一笑,一翻身,長劍已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得意地說:「你輸了,竟然敢從我的眼皮下想偷人,沒那麼容易,使鞭的手不錯。」話一說完,她長劍一劃,半隻手在那女人的哀叫聲中,竟然掉在地上。
「我讓你永遠也用不了這隻手。」她冷冷地說著。
這恐怖感讓晚歌驚得縮進楚觀雲的懷裡,不敢看凌然用劍挑開那黑布,怕是看見花想容慘白的臉。
楚觀雲抱緊她:「別怕,你看。」他訝然地叫出聲:「不是花想容。」
真的不是,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竟然知道凌然的狠,一咬牙就倒在地上了。
凌然看著地上的『晚歌』,冷嗤地說:「沒用的女人,只會用來連累,把她送回去繼續躺著。」
「你不會沒用。」楚觀雲先一步安慰她:「這下你放心了吧,戲還是照著演下去,必會有人來送解藥的,因為契丹王可不要死的你。」
她歎了口氣:「觀雲,不是花想容我真的又喜又憂,可是我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太容易入計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別想那麼多,我說過,在定都,有我在,就不會讓你煩心,此事是太易了些,花想容還是要防著的,自然這裡不會只有一個是奸細,大可以讓人偷出去,而留在這裡的人,還可以繼續刺控軍情。」他細心地分析著。
「是不是我真的太多疑了,覺得太容易的事,就不合理?」她皺起眉頭。
「當然不是,這個必然也是一個奸細,阿七沒有白受苦,不過你知道還有誰在定教嗎?」他挑眉問著。
「誰?」為什麼要告訴她,有關聯嗎?
「賀蘭淳。」
「他,為什麼?不是好好地在向家嗎?」晚歌輕叫出聲:「他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向夫人,向儀的頭早就讓契丹人割下來,作為禮送到定都,你想向青海,還那惡毒的向夫人能不恨我們嗎?向青海倒也不怕,他膽小怕死,這一次倒是沒有跟著她夫人來定都。」
晚歌一聽,心裡一陣難過,向儀也是一個美麗多才的美女,契丹真的那麼凶悍,居然殺了她,她知道,耶律烈的心狠之處,連來使也會殺掉。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看著楚觀雲,在這裡,她迷惘了,只能跟著他的方向走。
太多的事,無論是戰場還是陰謀密佈的定都城,她都看不清了。
「我已派人去跟著賀蘭淳了,有什麼風吹草動,決不留情。」
她歎氣:「一到這裡,我似乎變得沒用起來,什麼也看不清。」
「這裡的詭譎風雲,自是不會比後宮差,將軍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死在酒歡中,明白嗎?」她點點頭,卻是忍不住的恐懼,如果沒有他,她怎麼辦啊。
戰爭中,不會比後宮的爭鬥少上幾分,只不過是由暗轉明,總是有鮮血圍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