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清取出一條黑巾子,蒙上臉。
皇上興致極高地揮揮頭:「好,開始,鼓停,花停,放棄者,可舉起花球即可。」
皇后的手中,是紅綢做成的花球,鼓起一響,就傳給了安惠妃,安惠妃又傳給了安雪兒,安雪兒就傳給身邊最近的姬妃。
正好,鼓起停了下來,姬妃笑著站起身:「今兒個真是好運,讓臣妾拔了頭籌,今天是中秋月圓之夜,臣妾就以月為題,小作一首,讓大家見笑了。」巧笑嫣然地說:「疑是白玉似圓盤,十五月亮皎如雪,銀光照月朝安泰,明月如皇妾如星。」
眾人都拍手叫如,尤其是最後一句,更是百般地討好皇上,楚天龍顏大悅:「賞酒。」
酒,有酒喝嗎?她想喝酒,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哥哥明明還差個半響,為什麼會停下,對姬妃,他還不懂得要死心嗎?站在那高台上,多少雙眼睛在看啊,姬妃得意的嘴臉,看在晚歌的眼裡多刺眼,是酒醉了吧,她騰地生出了勇氣,一下就站了起來:「臣妾也有一首詩,雖沒有到臣妾,不知皇上可否讓臣妾和姬妃娘娘比一比。」
如果換了其她人,必然是沒膽子的,可是她是向晚歌,她不怕死啊,她要壓倒姬妃,她哥哥,不是讓她耍著玩的,在皇上面前這樣,如果楚天聽到少了半響,以他多疑的性子,他豈會不疑,到時候,皇上豈會不尋個莫須有的罪名來處置了他。
呵,哥哥,你糊塗啊。這樣的人,難道你的心裡就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楚天唇角含起笑:「這樣又倒是好,你且說說,說得好,賞酒,不好,你就給朕去清理白玉湖。」真好看啊,他的眼光是沒有錯的,粉色真的很適合於她,只是為什麼她現在滿臉的傷,他有些高興,她是不是看他疏遠了她,吃醋了,放在安容華腰間的手,抽了出來,把玩著玉扳指,雙眼則興味地看著她。
姬妃沉下臉,不悅地說:「向五官。你倒是說說。」好端端的,出來攪和什麼?
晚歌眼濛濛地說:「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好,妙極,好一個蒼茫雲海間,朕喜歡,賜酒。」她酡紅的臉頰,真是美啊,讓他想擁在懷裡深吻。
晚歌接過周公公的酒,一飲而盡。這一次,沒有感覺到辣,只覺得有些苦澀,誰說,酒是甜的呢?為什麼她喝下,卻是苦的。
楚天看著姬妃:「姬妃是否還有什麼詩,要壓倒向五官?」
姬妃的詩,原就不好,她有什麼才華來壓倒晚歌,胡亂作一首,那只是那些女人不想得罪於她。她氣悶不得不笑著說:「回皇上,臣妾可不比,可是要讓臣妾去洗白玉湖,臣妾可怕。」
「那位才女能和向五官比試詩句,不論題才。」他極高的興致,詩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心,倒是想看看,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上官婉兒站起來盈盈施禮:「臣妾倒想領教一下向五官的才華。」
是上官婉兒,的確是個才女,晚歌一施禮:「請上官姐姐賜教了。」
上官婉兒也不拒絕,含笑說:「時值中秋,婉兒就以秋為題: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晚歌想了想說:「樹樹秋聲,山山寒色。」秋風起,已是開始寒了,對她的霜,並不為錯。
「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湲,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秋聲萬戶竹,寒色五陵松。」上官婉兒妙語連語。將秋天的樹木流水都說了出來,眾人更是看著晚歌。上官婉兒是出了名的才女,而她呢?並不多人認識。
晚歌笑了笑,腦袋更暈了:「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
「妙也。」上官婉兒讚歎:「向五官,不如我們來說說夏,婉兒先討個先: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
晚歌站得有些歪了,還是揮揮腦袋說:「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她真的醉了,說夏,竟然說到這些情情愛愛的誓言去。
「臣妾輸了,請皇上懲罰。」這個時候,她都還能笑得出來。
誰知楚天並沒有生氣,而是笑著:「罰酒一杯。」
周公公端了酒過去,晚歌接過,一飲而盡,這次,是甜的了,好想,再喝一杯。
楚天竟拍手叫好:「周公公,再賜酒一杯,罰詩一篇。」原來她看似清傲,心中也充滿了些愛的願望。他喜歡看她酒醉的樣子,很美,很美,存心,就是想要灌醉於她。「賜封上官美人為容華,向五官為才人。」
讓誰也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心情大好,在這封賞,讓那些剛才怕懲罰的女人都扼腕。
才人?呵,是什麼東西,她不知道了,腦裡有很多星星在冒著,接過周公公的酒又一飲而盡,再奪過花想容放在一角的酒,就著壺喝了起來,還邊吟著:「罰詩,好,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比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這一詩,竟讓有些妃女感動得淚水連連。
皇后輕笑著:「皇上,臣妾看向才人是喝醉了,時辰也有些晚了,臣妾暫且先告退了。」
楚天很震驚,如此一個向晚歌,才高八斗,貌美如花,叫他如何肯放手,揮揮手站了起來:「都回去。」
安雪兒上前二步,想挽住他的手,但是他卻直直地往晚歌走去。
安惠妃拍拍她的手,小聲地說:「走吧,雪兒,看來皇上今晚是不會傳召侍寢的了。」
她美麗的大眼,哀怨地看著晚歌,垂著頭和安惠妃在宮女的挽扶下離去。
而姬妃一臉的恨意,悶悶不樂地在眾美女的簇擁下而去。
站在高台上的向晚清,才如初夢醒,趕緊跑了過來急叫:「晚歌,你喝醉了。」
「晚歌,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花想容欲扶還避的手輕緩地想要去抓住晚歌的身子。時間越久,對她越好,皇上的眼裡,就能看見她。
晚歌往嘴裡倒著酒,好奇地搖著:「沒有醉,我要喝酒,喝酒。」
「晚歌。」向晚清低斥:「你醉了,皇上在此,休得無狀。」
「皇上。」她叫著:「哥哥,我告訴你,他不是好人,他很壞,我是驚弓的鳥了,你知道嗎?」她逼著他問。
身子讓人一拉,撞進寬厚的懷裡,秋夜的風有些冷,他的懷,很暖,很暖,本能地,她就抱住了,抬起臉,看見是他,笑著說:「你是壞人,壞人我讓哥哥打你,揍扁你,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天啊,晚歌說些什麼?這會害死他的,向晚清忙跪在地上:「請皇上恕罪,舍妹酒後胡言亂語。」
楚天邪氣地一笑,抱緊了晚歌:「朕倒不覺得是胡言亂語。」喝醉酒的她,那麼美,那麼真,不偽裝起假臉來面對他,如此的可愛,是他所沒有見過的啊。
向晚清還是跪地不起:「皇上請恕罪,請讓未將送晚歌回去,以免胡亂無狀,冒犯皇上。」
冒犯,他想她冒犯已經很久了呢?他一個彎腰,將她抱起,還是和以前那樣輕盈:「不必了,今晚向才人侍寢。」
向晚清卻沒有覺得有異,低頭不語,直到皇上走遠,花想容才拉起向晚清小聲地說:「恐怕晚歌會後悔的。」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晚歌和皇上之間,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而晚歌,似乎不喜歡皇上。」
向晚清訝然:「晚歌是皇上的後宮女人,是才人。」他喃喃地說著,似乎要說服自已。
花想容縮了縮肩:「向大哥可以送我回去嗎?有點冷了。」
向晚清點點頭,朝海棠閣的小路走去,走到樹蔭邊,花想容突然拉住他的手,驚恐地說:「向大哥,這裡咱不好走,有點黑,我怕。」
他不疑有什麼意地牽著她的手往海棠閣裡走去,沒有看到,樹蔭下,有雙眼睛大笑看著。
他以後,醉後的晚歌會百般地聽話,可是一路上,她一路還在對月大聲說著詩:「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子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何曾相識燕歸來,燕歸來。」
「好了,朕知道你高興,別吵了。」念詩就念詩,偏是這般悲涼的,讓他聽了心裡堵氣。
晚歌讓他一凶,竟然哭起來了:「你罵我。」
「我沒有。」就沒有見過一個女人這樣,但是見她哭,他還是有些心疼,低下頭,吻住她的淚水:「別哭。」
「為什麼?我連哭的自由都沒有,為什麼你要讓我進宮,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她直視著他的眼,如果她不是醉眼迷湖,他還真以後她又是那個傲氣的向晚歌。
他心裡暗自歡喜:「你討厭我,是因為你的心裡,已經喜歡上了我了,不可抗拒的喜歡上朕,楚天了,所以你在害怕,所以你一直想要逃開。」
「沒有,沒有,你胡說,我不喜歡你,我喜歡十四,呵呵,我喜歡四王爺,你知道嗎?他燒壞了我的頭髮,還認為是我的錯,噓,不要告訴他哦,他很凶的。」
他一聽,心裡的暗喜換成了怒火,危險地問:「你喜歡十四,和四王爺。」
她非常拽地瞧著他:「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誰啊,你長得倒是很壞,壞人。」
壞人,他就讓她看看,什麼才是壞人,她不可以喜歡別的男人,十四也不許,四弟也不許,他倒是看看,他要了她的身子,她還談什麼傲氣,談什麼十四和四弟,將她放在未央宮的龍床上,他傾身想要吻住她。
誰知晚歌打個酒隔,撲在他的身上,惡吐了起來。吐過後,還很乖地摸著被子蓋好,小聲地說:「不蓋被子睡覺要著涼的,宛宛,你要聽話哦?不要吵姐姐睡覺。」
吐了他一身髒臭,還把他當成宛宛,該死,他直想把她搖醒,不許她安睡,但是凌亂的發,和小巧的五官,睡得那般的安祥,卻讓他下不了手,該死的是他,才會認會她醉後那麼可愛。
不驚憂她,在他的寢室裡,就有個浴池,他沒有傳喚人侍候,洗淨了自身,居然還鬼差神使拿著濕巾子拭乾淨她的臉,印上寵愛的一吻。
她是那麼美,那麼柔弱,緊緊地擁在懷裡,他像有種幸福的感覺,晚歌是喜歡他的,連她也不知道,壓在心裡的很深處,所以才會覺得委屈,才會恨,只是她還在害怕。
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誰還在來煩著她,吵死了,晚歌睜開一隻眼,看見宛宛爬在床邊,搖晃著她的身子叫:「姐姐,起床了,帶宛宛去玩啊,去看魚兒游水。」
再閉上眼,宛宛今天可來得真早:「宛宛姐姐今天不舒服,讓季嬤嬤帶你玩,姐姐的頭痛。」終知道什麼叫做宿醉的味道,真的不好受。
「姐姐,宛宛叫御醫。」她竟不吵她了。
可是晚歌也驚醒了,趕緊睜開眼:「不要,宛宛,別叫,乖,先回未央宮裡去。」
「姐姐,這就是未央宮啊,你在父皇的床上。」
「啊,宛宛不要提醒我。」天啊,為什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身上躺著的軟床,還有蓋著那如絲般柔和的被,頂級的觸感不得不刺激著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只記得和上官婉兒談詩,然後他賜她酒喝,然後,她就迷糊了,她記得了,他抱著她回宮,然後,她還罵他,可他竟然說她喜歡他,怎麼可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