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也不看我，就狼吞虎嚥吃白米飯，似乎是餓極了，將一保溫桶的米飯吃個精光，一口菜都沒吃。
洗碗的時候我都在納悶，我做的米飯好吃嗎？他這麼挑剔都可以乾巴巴吃這麼多。我將剩下的一點嘗進嘴裡，臉當時就黑了，有一點點夾生。
我支支吾吾地道歉：「對不起，那米飯……」
「唔，吃死了你這第一嫌疑人也得死刑，和我死一塊。」他隨意地答，左手揉著右手，手背上因為跑針腫起很大一塊淤青。
有多久，我們沒有這樣輕鬆的說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裡，身體都離得那樣近，卻比任何人都遙遠。
如果不是兩次怕我走，他的手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吧。如同兩隻刺蝟，只要一靠近就會彼此傷害，傷害得都要死了，還糾纏著綁在一起。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辛苦？
地毯很厚，踩上去軟得我心也跟著軟，剛別過頭就被他扳過臉，驀然，他的唇突然壓上來吻住我，來不及響應，他已經抱著我翻到病床上，聲音在彼此的唇齒間發出，模糊又柔軟：「不哭了，我的第一個條件。」
我吃驚，他的唇近在咫尺地笑：「陪我的這兩個月，不能離開我，不能哭，偷偷哭也算在內。」
「這是第一個條件？」明明是好幾個！我惱怒地掙開他的懷抱，「算計我很有意思？」
「你傻唄！不答應現在就走。」他若無其事地笑，料定我只有任其宰割的份，手就開始肆無忌憚。
「這是醫院！」我不安地朝門口瞅。
他渴了太久似的，在我身上蹭來蹭去的樣子特禽獸，我內心驀然升起一種無力的悲哀，在他心裡我也就這點用處，靠這種關係維持在一起的人，的確不會長久，好在這種荒謬很快就要中止了。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櫃子上，那裡擺著一捧花，已經枯了，卻沒有扔，像他這樣身份的人生病了都是鮮花不斷吧，病房裡，只有一捧枯萎的薄雪草，我送他的薄雪草。
他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笑著得像個賭氣的孩子：「你是個特小氣的人。」
這一秒，我不由自主的環住他的脖子，他似乎很滿意我的主動，抱住我腰，我們已經很近，他雙掌還托住我後背把我壓向他，一直用力，彷彿要把我揉進他的胸膛，感受他的體溫，沸騰一般的溫度，彷彿可以讓肌膚的紋理穿透布料，契合併融為一體。
Vol02
車子行駛在去W市的高速公路，我一直坐在牧神之腿上，他環住我的腰，下巴輕輕蹭著我的頭髮，其實這個姿勢相當彆扭，他要這樣，我就得聽話，足足三個小時沒動。
他Gucci秋裝上的天鵝絨摸在手裡柔軟又溫暖，聽著他的心跳，恍惚中，兩個月的情景歷歷在目。
這段時間，他對我好得不得了，有爭執也不發脾氣，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但我覺得他在耍手段，他以前就這麼騙我，還不是隨時翻臉。
醫院的電梯門口，他向我說出第二個條件，我當時就怒火攻心：「牧神之，我都陪了你兩個月了，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媽媽過兩天要做心臟搭橋，我不但得和他一同探望，還得在秦晚照面前和他恩恩愛愛演甜蜜，這算什麼？我受不了。
上一秒他還笑得柔情似水，陰狠無情瞬間就浮上面頰：「早說晚說結果都一樣，你想前功盡棄，我不介意。」
我彷彿被人忽然切斷了氣管，呼吸不上，話也說不出來，就揪著他的領子，一直揪著，死死瞪著雙眼的樣子，像一隻惡鬼。
「又悲痛欲絕了？」他挑著眉冷笑，手掌在我臉上讚揚一般拍了兩下，「這兩個月你的表現我還是滿意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床上的表現，一想到這兩個月他沒日沒夜壓在我身上發情的樣子，我就噁心，噁心他，更噁心出賣肉體給仇人的我自己，我終究是要下地獄的。
我只能忍著，我不會後悔，因為今天之後我再也不會像狗一樣被他關在囚籠裡。
「別傻了。」牧神之摸了摸我的頭髮，輕笑著用手指點著我的眼皮，「看你眼睛紅得和鬼似的，一會別把我媽嚇著。乖，笑一個。」
努力試著揚起唇角，可我笑不出來，電梯四面是透明的大玻璃，他旁若無人地親吻我，我像個布偶，傷痕纍纍地任他擺佈，他的每一個吻都能把我撕碎。
渾身的血液都湧向腦袋，我胸口怦怦的心跳聲隨時都能停止，因為這樣一無所有又卑微的自己，竟不能在他的惡意羞辱下保護自己，更不能反抗。
這是最後一天，忍忍，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
秦晚照的病房是醫院最高檔的套房，和單身公寓似的，咖啡色的地毯踩上去像走在雲端，我全身都發軟，像被抽掉筋，只剩皮肉。
她一見我和牧神之出現就笑盈盈地起身，一開口卻首先喊我的名字：「蜜蜜——」
「秦阿姨好。」我只能和顏悅色地討好，敢惹怒他媽媽，就等著被生吞活剝吧。
面對面作者，我機械地微笑，笑得臉都痛，牧神之倒是一直忙活，又是洗水果又是端茶倒水，標準的大孝子，果然親人和仇人是不一樣的。
秦晚照柔聲吩咐：「神之，去買點枇杷，蜜蜜愛吃。」
「這不是還有嗎？」牧神之指著盤子裡的水果，口氣像個孩子，「我不去。」
秦晚照眼睛一瞪，他就乖乖聽話地出門，又探了個腦袋進來：「媽，你別什麼都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