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昏君,他就跟個拿棒棒糖寵小孩的大叔似的,天天圍著我轉。家裡也不請阿姨,他每天都圍著圍裙一日三餐的做。看人果然不能看第一印象。但我還是覺得他很難捉摸。他明明脾氣挺大,你看他剛才發怒把那些服務生嚇的。但怎麼就從來不氣我呢?什麼時候都笑得如沐春風。」
蘇娜娜說:「對你笑還不好?」
「不是的,你覺得一個人明明很生氣卻對你笑,正常嗎?有回收拾書桌,桌子上一疊疊的白紙被剪刀剪成一條條的,有些還被刀尖狠狠劃過。這哪兒是沒脾氣!根本就是忍著呢,他體內絕對咆哮著黑色的野獸。」
「他對你使用過暴力?」
「那倒也沒有。只是……那個什麼什麼的時候,特別狠。第一次的時候他居然咬我!咬得我耳朵都流血了。唉,反正和這種人在一起,就和身邊放了顆定時炸彈似的,一旦引爆,那絕對是血肉橫飛。萬一哪天我把他惹怒了,他表面和顏悅色,晚上肯定會一剪刀把我卡嚓掉。」
蘇娜娜笑得杯子裡的酒波瀾起伏:「你丫美劇的心理犯罪片看多了?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會為一個心裡裝著另一個男人的女人,做到牧神之這種程度。你不愛打扮,他們公司專門成立個設計部只為你一個人定做衣服,你身體不好,他給你請營養師負責調理,你現在就是穿著玻璃鞋的公主,還有啥疑神疑鬼樣樣不滿意的?我看你丫就是欠抽打!」
牧神之給了我一雙玻璃鞋,用美好的形狀固定住,可這不是我想要的玻璃鞋。
我咬著奶茶的吸管,笑著說:「有一樣東西你怎樣努力都求不得,難過的時候偏偏湧過來一堆你不想要的,還樣樣是極品,那時候,你會更難過。」
「說我什麼壞話呢?」
我一扭頭就看到牧神之那張好看到要命的臉,帶著淡淡的笑意的聲音就在耳根子邊響起,我渾身一震。
尤其是那雙手忽然從背後環在我脖子上,我幾乎以為他是想不動聲色掐死我,我扭過頭對他笑,額上出了一層冷汗。
他掏出手帕,動作細緻地擦汗,帶著薄荷清香的唇貼上我的額頭:「寶貝不舒服嗎?」
很不舒服,怕你聽見那句話會殺我滅口。
「限制級的甜蜜哇!讓我這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吶——」蘇娜娜掩面嗚咽,「求收養!嗚嗚。」
「前兩天寶貝剛把家裡的刺蝟養死,籠子還是空的,蘇小姐若不介意可以住進去。」牧神之笑著捏捏我的鼻子,「寶貝,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侍寢了。」
「大神,我怎麼覺得你是皇帝的身份,干的都是太監的活呢!這還傳話呢!」蘇娜娜話一出口就吐了一下舌頭。
我偷偷瞄了一眼牧神之,他唇角猶帶三分笑意:「唔,我能做的,恐怕太監做不了,是吧,寶貝?」說完他還曖昧地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
我是真沒想到他能顧及到我朋友的面子屈就。
牧神之這人向來心高氣傲,換了別人他一早不留情面地發飆了,一個男人能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的底線放到多低?放低到多久?
蘇娜娜被大神的從容氣度震驚,就差那張紙找他要簽名,兩個人聊得氣氛融洽。
他越笑得雲淡風輕,我越覺得挺委屈他的,鼓足十二分勇氣,對他做了個很嗲的動作,抱住他脖子小貓一樣蹭過去的時候,我脖子都紅了:「牧神之,我想吃甜筒!」
牧神之估計是被我嚇住了,足足愣了兩秒,畢竟我從沒對他撒過嬌,平時說話也不鹹不淡的。
他嗤地一笑,揉揉我的頭髮,聲音比平常還輕柔:「好!」
我倆剛出包廂,就見走廊裡一對男女吵架,女的掙扎扭打,包裡的化妝品撒了一地,男的一身米色的MOSCHINO男裝,伸手去拉她,袖口的紅色扣子在燈光下一閃。
這扣子很眼熟,秦念?
「你去找她啊!你有那能耐麼你!」楚夢瑩尖聲嚷。
精緻的水晶吊燈懸在天花板上,冰白的光線又高又遠,我恍惚像是站在大雪地裡,正午的大太陽在蒼白的雪地反射出刺目的強光,刺得我眼睛和耳朵都在疼,連步子也邁不動了。
牧神之近在咫尺的Tiffany香水味一絲絲撲過來,帶著他暖暖的體溫,有森林的味道,適合藏身,我不由自主地抓緊他的手。
楚夢瑩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我都不知道,就聽她笑著說:「傅小蜜,好巧啊!你和牧先生也常來這裡玩?」
「是啊,好巧。」我扯了扯唇角,笑。
情敵見面不是眼紅就是敷衍,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戰鬥。
我和她不算情敵,我這人也沒什麼戰鬥力,裝強大我幹不了,扮弱小還是很容易的,只要不刺激她打得頭破血流就成。
有一句沒一句閒扯,她誇我剪了短頭髮更好看,我就誇她卷髮嫵媚動人,她問我衣服在哪裡買的,我就笑呵呵回,卻把香港說成了澳門,她也笑,末了卻問了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平淡的語氣,在我聽來怎麼都覺得像逼婚。
「沒那麼迫不及待!」我很淑女地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脖子卻僵得很直。
她臉刷地一白,連笑都變得陰陽怪氣:「好多人惦記著呢!是吧,念?」
秦念也不出聲,蹲在地上替她撿掉出來的化妝品,一樣一樣地往包裡裝,臉埋得低低的,每一個輪廓和線條都說不出的蕭瑟遙遠,遙遠得讓我分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