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在耳畔的細語,也讓人心跳加速。
他掌心和胸膛的溫暖那麼自然地傳遞過來,又令人心安。
「還在生我的氣,嗯?」他躬著身子和我高度持平,眼睛直直地望進我眼裡,睫毛幾乎交錯到我的睫毛上。
我搖搖頭,我不懂,不懂他指的什麼事。
但我真的不生氣。
沒有感情和牽扯的兩個人,怎麼談得上生氣和原諒。
「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道歉?」他手指輕輕勾著我的下巴。
「因為……我……我害怕。」眼睛裡瞬間盛滿了淚水,不停地打轉。
其實他一開口,我的第一直覺就是,他在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又狠心不來醫院看我而道歉。
但我不敢問,很多事我都不敢問,因為擔心未來,所以我總想斬斷現在。
「和我在一起,你永遠不用害怕。」
「為什麼?」
「唔,因為我是你的牧神之。」
我忽然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緊緊擁住他。
牧神之怔了一下,抵住我的額頭,將我環在懷抱裡。
其實他不知道,我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
不管他的話在暗示什麼,我都不願想。
我真累,好累。
這一刻,這樣的懷抱和這樣的溫柔的細語,感動了我。
校園的林蔭小道上,人來人往,我們就這樣擁抱,不說一句話。
當他一點點親吻我的額頭,我才反應過來,被這種曖昧不明的姿勢嚇了一跳,慌忙朝後退了一步。
我們算什麼,我怎麼可以在人家懷裡哭。
牧神之的手指輕輕點在我臉上,聲音清澈:
「唔,眼淚掛在臉上,真是難看。」
我抬著眼看他。
恰巧光暈從他的鬢角緩緩滑過唇邊,停留在我的眼角。
我覺得他整個人就像玻璃杯的水,逆著光看,非常乾淨。
光線惡作劇地刺入眼眸,我本能地閉眼,腦袋朝他懷裡一偏。
睜眼時是陽光勾勒下他的側顏。
那樣的長睫毛,棲息著雲影天光。
不是溫暖,而是炫目,淺淺一笑,就像雪白的陽光堆積在睫毛下的眼睛裡。
動一動睫毛,那些陽光就隨時會濺出來似的。
他環在我腰間的手掌,隔著T恤的棉布布料,像個高溫熨斗,一下就把我的舌頭也熨平了:「不是……投……投……」
他的眉毛挑出戲謔的弧度,卻一本正經地說:「頭疼嗎?」
「不疼了……」我是想說我不是投懷送抱,「那個……她死了沒有?」
「就你那點破壞力,真當能滅了一個人?」他伸手按下我的肩坐在台階上。
修長的手指托住我的腳腕,另一隻手掀捲起褲腿,一點點剝著我的絲襪,像在研究什麼東西,若有所思。
「唔,看來得補補豬腳吃了。」
我領會不了他的幽默,腦子裡上躥下跳全是被自己被帶上囚車呼天喊地的淒慘相,忍不住又問一句:「真沒死?」
他眉峰一蹙,在我腳心狠狠捏了一下:「疼死沒有?」
「唔……你不捏就死不了。」我痛哼一聲。
光著腳走夜路,絲襪早都破了,滲出了血絲,髒兮兮地沾在襪子上,血肉模糊得很嚇人。
「下次逃跑我給你買只鵝騎著,明明是忍者,還學人做苦行僧!」
他將胳膊上搭著的外套自然而然地裹在我身上。
被他的指尖不經意碰到下巴,蜻蜓點水的一觸,微涼。
似零星的雨點落在湖面,漾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大衣的領口還帶著他清爽的溫度,只覺得那衣料質地真好,這麼冷的清晨,裹在身上能那麼暖和。
「來,我背你出去。」他清清淺淺地笑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稍稍瞇起。
「來,把你的手給我,我帶你去看幸福的樣子。」是有這樣一句話吧?
那樣的語氣,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
即使迷路了,只要他出現,我就什麼都不用管了。
清晨的風很冷,把我手臂上的汗毛都吹豎起來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薄襯衫,邊把外套在身上裹得緊緊地,一邊很無恥地說:「要不你穿吧!」
他側過頭唇角微微勾起,拍拍自己的肩:「三秒!」
我趴在他身上,緊緊貼著他的背。
衣料乾燥微涼,貼在上面暖暖的體溫踏實地讓人想睡覺。
果然,那句話說得很對。
讓你安心和快樂的人,也許並不是你原來想的那個人。
……Vol04……
在車裡喝了半瓶水的工夫,牧神之已經買來一雙純白的布鞋。
「你幹嘛老送女人鞋?」
「就給你一個人送過鞋。」
「送鞋等於送邪!」上次我出車禍就是他送我鞋禍害的,我可記得清楚。
「有我在,邪還能近得了你的身?」
自大!好像醫院裡,某只寡情的雄性動物,非常殘忍地至我與死活不顧吧?
我白他一眼,眼珠還沒轉得歸為就定住。
他……在穿鞋帶?
送鞋的男人不常見,但有人送鞋把鞋帶都穿好嗎?
還是個皇帝一樣的男人!
「牧神之,你的鞋帶是傭人穿的吧?」
他那一聲哼的,看我的眼神分明在說「看你傻的,這還用說。」
「那你怎麼給我穿鞋帶?你肯定有穿鞋帶玩的怪癖!」話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問的忒幼稚,他都三十二了。
「這個字認識嗎?」他撈過我的手,手指在我掌心,一筆一劃寫了個「寵」字。
寵我?
我的臉頓時熱氣翻滾,他只淡淡的笑。
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繞著白色的鞋帶穿梭,我心中驚歎,這男人,怎麼穿鞋帶的動作都像彈鋼琴一樣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