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如君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無題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題語  

    拖著疲憊的身軀,令狐洛桑披星戴月地往天峰趕。不知為何,眼前總是浮現那個一臉冷漠的人兒,或許是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吧,以致形成了一種習慣;不與她怒顏相對反而不習慣吶。

    夜裡,山路極其難走,何況是踏雪而行;他只好就著淡淡月光,朝居住地而去;好在,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也不至於摔跟頭。

    天峰是他打小成長的地方,這裡有他童年幾乎全部的回憶。他的父親大人——令狐國師自上任後,就把當時只有三歲的他拋給自己的師弟歐陽劍(即令狐洛桑的師父)撫養。

    歐陽劍乃冰人一個,一生未娶;或者由於早年遭受過陷害,導致對世事悲觀絕望,索性把自個隱居在天峰,完全不問世事。於是,他就跟著師父日日居住在此。後來,他成年了,被父親大人接下山,安排進國師府,只餘下師父一人隱居於此。

    前幾年的一天,他來看望師父,發現一中年美貌的女子跪在歐陽劍的面前,口口聲聲請求他的原諒。

    歐陽劍當時的表情很複雜,最後平靜無波,只淡淡一句:「你走吧——」

    那女子聽罷,竟然死賴在地上:「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走;要打要罵隨你,若不解恨,殺了我也可以,只求你原諒我——」

    歐陽劍撇了她一眼,道:「我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話未落,他已經轉身離開。

    後來,那女子在門前跪了兩天兩夜,歐陽劍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最後,另一中年男子來了,帶走了那女子;於是,天峰再次恢復了寧靜。只是,歐陽劍的笑容愈加少了,彷彿微笑是一種極其奢侈的事情。

    夜裡如廁時,他經常看見師父歐陽劍一人枯坐在樹下,對月獨酌。那顧影自憐般孤寂的身影,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靈;沒過兩年,歐陽劍就纏綿病榻,不久就仙逝了。

    自此,他隱約認為,女人就是禍水,越漂亮的女人,愈加禍害人間,遺臭萬年。他的師父歐陽劍就是活生生的教材。

    收起思緒,令狐洛桑自嘲地笑了笑;眼見迷濛處那隱約的門第,他的眼中升起一股他不自察的暖意。

    門前兩百米處,松柏蕭條、凌亂不堪,如洗劫般,殘枝斷葉橫七豎八地擋住了通行的道路。他的劍眉不由擰緊,心裡沒來由地後怕,想也沒想就趕緊飛奔了過去。

    近了,近了,只要推開這扇門扉,他就可以知道事實;可明明是咫尺的距離,卻讓他失去了行動的勇氣。

    四周寂靜無聲,愈顯安靜得詭異;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膛正激烈地搏動,一下一下,猛烈地撞擊著他的心靈。這種感覺,只在他師父歐陽劍仙逝時感受過,那種恐懼而無助,每每回想,總讓他心悸異常。

    手,顫抖地向前,拿起隱蔽處的細鉤,輕輕一挑,門無聲而開;他穩了穩心緒,這才緩緩進入她的房間。

    冬天的房間,分外清冷,可比外頭暖和多了;他一進來,立即覺得週身暖意開始蔓延;用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的額頭早已是冷汗連連。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幽香,他知道,這是她的氣息;平日裡近距離接觸她時,他總能聞到這股氣息,讓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些。

    至此,他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暗自慶幸是自己多慮了。怪只怪平日裡見慣了她的嬌弱,而且她還是個病號,分外害怕什麼不法之徒趁他不在時為非作歹,那他可就罪不容誅了。

    黑暗中,就著月光,他可以看清床上兩個依稀的人影;他不禁失笑,原來,她也會害怕,所以才與小青同睡的麼?

    「誰?!」夾著顫音,聲如蚊鳴,小青顫抖地起身。

    「噓,是我——」令狐洛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青這才放鬆下來,可想著當前情景,不由臉熱如火:「令狐公子——」

    令狐洛桑輕嗯一聲:「好好睡吧,我也回去歇息了——」他剛走兩步,回頭,再次小聲道:「別告訴她我進她房間了——」

    小青點頭,見他離開了,這才悄然起身,拴好門扉後,重新躺好;心中的疑慮一閃而過,她搖了搖頭,主子間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而況公主這麼不待見令狐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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