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秋雨寒,雲霧深深乃歸處。送君千里終須別,別離依依淚滿襟。
「回去吧,多多保重,後會有期。」君莫笑低垂著頭,千言萬語終是埋在心口,只簡單地道著珍重;手握著的車簾也隨之放下,不忍再看馬背上那抹孤寂而固執的天青色身影。
在王宮辭別了父王等人,只有這人一直追隨而來,眼看就要出了京城,他仍然不捨分開,那麼只好由她來強行別離了。
一隻溫潤而略略粗糙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柔胰,她抬眸,望向她的未婚夫,淡然道:「上官公子,可以疾行了——」
上官如玉看著她,複雜難言;一聲響哨,馬車疾馳而去;馬背上那個蕭索的人影也越來越模糊,只剩下小小的點,最終湮沒在風雨茫茫中。
蘇墨一直目送著她的離去,嘴角一絲苦澀,他抬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臉上已是水光一片,分不清到底是秋雨還是心底的傷心淚。清傲的身影愈加僵直,他固執地不肯眨眼,一瞬不瞬地盯視著遠方,哪怕只剩眼前的白霧茫茫,哪怕早已不知她已到何處。
她走了,帶著她的責任與使命,永遠的離開了龍軒國。她走了,把他的心、他的愛,也跟著帶走了,帶到那個遙遠的國度——芙蓉國。
她會在那裡與上官如玉成親,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而且,只要她願意,她就是芙蓉國的下一任女王。
她的選擇,是龍軒王樂見其成的,也是兩國百姓分外開心的事情;最起碼民眾們百年內不用再擔心兩個經濟大國挑起戰端,使之連年受到征戰之苦。她的選擇,成全了天下人,獨獨忽略了相愛著的彼此。
不知靜立了多久,他終於策馬回去;京城中,還有需要他贍養的年邁雙親;他不可以任性,更不可以愧對他對她的承諾,也許那是此生彼此的最後一個承諾,他要為她達成。
此次一別,再見,真不知今夕為何夕。
想著與蘇墨的別離,想著前路茫茫,她眼中的澀意愈加兇猛,怎麼也止不住,一滴滴如斷了線的珠子,盡數滴落在喜慶的華袍上。
上官如玉的臂膀伸了伸,僵持在半空中,最終聽從了自個的心,把她緊緊摁入懷中:「別怕,一切還有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她終於由嗚咽轉為大哭出聲,猶如飢餓的嬰兒般,毫無形象、毫無顧忌地哭泣著;上官如玉的手一下下輕輕拍著,靜靜陪著她;也許,此刻,她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著的肩膀,可以讓她盡情發洩。
懷中漸漸沒有聲息,他突地慌了神,低頭查看時,才發現原來是她哭累了,直接埋在他的胸口睡著了;他不由勾起一抹淺笑,瞬間,卻化作滿滿的心疼。
老天,我應該也是自私的吧?自私地想把她留在身邊,自私地想與她白頭偕老,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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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勳,吃些東西——」君莫笑笑看著車廂中的慕容勳,「這一路,可得委屈你了。」
慕容勳理了理皺著的花衫,笑若暖陽:「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飴。」
「就知道貧嘴——」君莫笑不滿地哼哼,看著他消瘦的身板,責備的話怎麼也說不出。
「怎麼,心疼了?」慕容勳看著她愧意的臉,揚起一眉,「若是心疼,早些嫁我就是,也省得我天天活在醋缸裡——」那個上官如玉最是可惡,竟然把他甩在另一輛馬車,自個卻是陪著莫笑同坐一輛。這不就是活生生以權謀私麼?!
「莫笑,該出發了——」前面的馬車旁,站著一位藍衫錦袍的少年,正是上官如玉,他的視線溫和地落在君莫笑的身上。
「阿勳,多吃些,咱們得出發了——」君莫笑把手中的乾糧往慕容勳懷裡一塞,往前走去。
慕容勳接了乾糧,看著她走遠的身影,愣愣出神。馬車一動,他差點就撞上了車壁;他這才重新坐好,就著水,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手中乾糧,艱難地吞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