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寺,桃花漸漸飄落,零落紅塵;君麟一陣感慨,在這雷音寺不覺已經住了一個月了;正要轉身離去,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仔細拾掇著飄落的花瓣。他認真看著那個忙碌的小身影,腳步忍不住走向前去。
「你收拾這些破敗的花兒幹什麼?」他好奇地問著正彎腰的羅芙。
「她們沒有破敗,只是厭倦了花開。」芙兒頭也不抬地道。
君麟沉吟著她的話:「葉落歸根,讓它們融入泥土不好麼?」
「泥土太髒,會髒了她們高潔的生命。」芙兒淡淡地道。
君麟輕笑,第一次聽見這種理論:「泥土太髒的話,怎麼孕育萬物?」
「美好的事物只有在骯髒的壞境中才能愈加顯示它的高潔。」芙兒繼續忙碌。
「你這樣的速度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收拾得完?」君麟突然好奇道。
「能收集多少是多少,量力而為。」依舊是寡淡的聲音。
君麟無語地看著她,良久道:「你叫芙兒?」
芙兒點頭:「此乃小名。」
「讀過書麼?」
「翻閱過幾本,為數甚少。」雷音寺的各色書刊都被掃瞄過,只有雜誌被她翻閱得破舊不堪;可她的語氣依舊淡然。
「喜歡什麼書?」
「看心情而定。」隨性而為是她一直的心性。
「你幾歲?」君麟看著眼前的小身影,不由問道。
「虛歲十三。」
君麟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竟然十二歲!為何身體看來不到十歲,思想卻已成年?!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芙兒抬眼,淡淡掃了他一眼:「你不像。」
「那什麼樣子才像壞人?」君麟愈加好奇。
芙兒輕哼一聲:「憑感覺。」
「聽說你一直住在雷音寺?」
芙兒點點頭,這是事實。
「你不喜歡說話?」君麟見她惜字如金,忍不住問道。
「視人而定。」話不投機半句多。
君麟苦笑,這個小丫頭的嘴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我可以來你家做客嗎?」君麟突然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教育出這樣的女子。
芙兒想了想,道:「需我娘親同意。」
其實,她在這裡也是孤單的,除了她娘親外,與她走得近的只有無智小和尚和方丈爺爺。
君麟笑道:「好,明天見。」說完,朝雷音寺的西邊走去,那是他在這裡的住處。
等他走遠,芙兒才抬眼注視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只覺白衣似仙,纖塵不染,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她想起娘親的話,太美的東西總是虛幻的、易碎的,只有把握現實,才能感受真實。她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位君公子實在是太美,可她卻忍不住被他的隨性自然所吸引,不為其他,只為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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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咱們去雷音寺玩吧。」慕容勳在家待了二十多天,好動症早已發作;這次乾脆慫恿著蘇墨。
蘇墨挑了挑眉:「那有什麼好玩的?」
「君大哥一直住在那裡呢,聽說雷音寺一年四季風景如畫。」慕容勳來了興致。
見蘇墨不語,繼續道:「墨墨,你經常窩在書房,應該好好體驗大自然,這樣你的思想才會更加開闊。」
蘇墨抽眉,沉吟不語。
「我同意——」從旁插入一道清脆而興奮的聲音,「哥,勳哥哥,你們稍微等等,我這就拾掇東西去,咱們在那裡住上一星期。」
蘇夕如風般跑了出去,不久就大包小包地停在蘇墨與慕容勳跟前,一臉自豪地道:「娘親聽說我們一起出去玩,幫忙收拾的。」
蘇墨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用衣袖細細給她擦去額上溢出的汗珠:「哪有你這麼趕得,還是這麼猴急猴急的性子。」
慕容勳則是無語興歎。
「走吧,」蘇夕開心笑道,「娘親已經安排好了馬車,並派人通知了慕容伯父伯母。」
慕容勳再次感歎蘇家人的神速:「我還沒拿行李呢。」
「你的早就準備好了,」蘇夕一臉的得意,「都是慕容伯母一手收拾的。」
慕容勳撫額,感情自己風華絕代的老娘巴不得自己出遠門吶;也是,只要他在家,他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老娘就會被他氣得柳眉倒豎,簡直就如當街撒野的潑婦般。
「出發——」等大家陸續坐進馬車,蘇夕興奮地嚷著。
一路上,慕容勳只得時不時裝睡,為啥?因為只要他一睜眼,蘇夕就會呱啦呱啦地對他大說一通;而蘇墨只是在車廂的一側靜靜看書,抗干擾能力完全被他自個妹妹鍛煉出來了,還不是一般的強悍!
「聽說雷音寺的方丈是一代高僧,受到萬人敬仰?」蘇夕呱啦一通後,終於開始轉到雷音寺上。
慕容勳輕嗯一聲。
「他很老嗎?」蘇夕好奇。
慕容勳點頭。
「比慕容伯伯還老嗎?」蘇夕繼續問道。
慕容勳白了一眼,回答都省了。
「聽說他年輕的時候成過家、殺過人,也救了無數個人?」
慕容勳求救般看著蘇墨,可蘇墨仍鑽在他的書裡,置若罔聞……
終於在慕容勳快要崩潰的時候,他們三人來到了雷音寺;車伕原路往回,決定一星期後再來此地接主人回家。
檀香渺渺,香氣襲人;煙霧繚繞,如夢似幻;蘇夕看著眼前的美景,終於靜默了下來,心中徒然升起敬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