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後婦 第1卷 第十章 將沙子揉成珍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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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雙魚座女子的愛情很極端,愛情可以是整個生命,如果愛人令她失望,往往會表現出難以置信的冷酷無情。這點特質,在雙魚座女子蘇朵身上,得到印證。

    兩天了,江一航似乎接受了要分手的事實,沒有來打擾。他打來過兩遍電話,知道蘇朵的脾氣,她不接,只好作罷。給座機上也打了電話,小玉接了。似乎在叮囑照顧好蘇姐之類的話,只見小玉不停地點頭稱好。

    小玉睜著好奇的眼睛,窺探著落寞的蘇朵。

    蘇朵正在收拾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一千塊錢,又拿出自己一件九成新真絲連衣裙,她想送給小玉。她準備辭退小玉,正在揣摩怎樣說。

    黃昏時分,正是每家飄起飯香的時候,小玉也按時做好了飯。

    說實話,除了多嘴,和偶爾冒頭的虛榮,小玉是個勤快能幹的小保姆。她嚴格按照江一航的囑咐為蘇朵安排飲食。短短半個小時,四菜一湯端上了桌。

    最後一道湯上桌,小玉忍不住又問道:「江哥今天還不回來吃飯睡覺嗎?」

    她句子中的那個「還」,刺痛了蘇朵。蘇朵有些慍怒,卻控制著自己,不去沖一個八卦而無辜的小保姆去發火。

    她低頭喝一口湯,輕輕地吹氣,小口抿咂,彷彿那是稀奇的美味,然後,慢條斯理地說:「不了,他從今以後,都不會來吃飯睡覺。」

    小玉吐吐舌頭,也低頭吃飯,不再問了。

    傳來門鈴聲。小玉站起來準備去開門,說:「可能是江哥哥,我去開。」

    「坐下!」蘇朵低聲呵道。聲音很小,卻彷彿有萬鈞力量,小玉猶豫地坐下了。

    倔強的門鈴響了很久,終於停止。蘇朵忍不住回頭去看,隔著客廳的落地窗,她看到江一航走向車子,上了車,車燈亮了亮,卻遲遲沒有開動。

    她必須狠下心來,對自己,對他。

    他沒有走。

    夜裡十一點的時候,她掀開窗簾去看。他的車子仍有隱隱光亮。他在抽煙?還是在聽曾經一起喜歡過的悲傷的老歌?他有沒有開著車窗?會不會無意睡著而憋悶在車裡出意外。蘇朵在都市新聞裡看到有醉酒的男子昏睡在車上,車內缺氧,清晨被人發現已身亡。她在這樣的時候,她還是擔心他。有那麼一刻的衝動,想開門讓他進來;有那麼一刻的衝動,她甚至想告訴他真相,然後相信他依賴他,再走下去。

    可是不能。

    那個她失蹤的清晨,在決定去做人流手術的早晨,她遇到一個人,想通很多事。

    莎士比亞說,愛不僅是沁舌的蜜糖,更是哽喉的苦味。這種苦,她幾年前在醫院裡嘗過。不僅是苦,是鑽心的痛。那時候無痛人流還未盛行。儘管有一航陪著,可是,走手術室的那刻,她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器械探入身體,她覺得自己像一張弓一樣,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放鬆點!」操作的大夫粗暴而簡單。

    她抓緊了手術床的邊沿。隨著一波一波的撕扯而呻吟起來。

    「很快就完了。」大夫試圖安慰她。

    那個「很快」,在她感覺,有世紀那樣漫長。

    那種痛,她至今還記得。

    再次走入醫院產科,她的心,是忐忑的。在走進醫院的之前,她在對面的永和豆漿吃了一份包子,喝了一碗豆漿,加了很多糖,以為多加糖,心裡的苦會少一點。鄰座對坐著一對男女,他們的談話,有意無意地飄到蘇朵的耳朵裡。

    「下個月我要再婚了。」男人說。

    「恭喜你!」女人的聲音很小,明顯的言不由衷。

    「放心,飛燕人很好,和果果相處的很好,關鍵是,媽喜歡她。」

    「那就好!」

    「何靜,我對不起你,可是,無論如何,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不用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只要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就好,別讓她在後媽那裡受到委屈。實在不行,等我房子收拾好,我接女兒一起住。」女人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媽媽肯定不會同意的。」男人唯唯諾諾地說。

    「又是媽媽媽媽,你永遠都是這副嘴臉,讓我瞧不起。」女人站起來,抓起包包準備離開。一直在一旁玩耍的小女孩跑過來,嗲嗲地叫道:「媽媽,我不讓你走!你答應我今天陪我去動物園的。」

    女人俯下身,心疼地親親女兒的臉蛋,說:「果果乖,聽爸爸和奶奶的話,還有,聽阿姨的話,等媽媽的房子收拾好,就接果果去,我們天天在一起。」

    女孩相信了媽媽的話,點點頭,被男人攬在了懷裡,看著媽媽推開玻璃門,消失在人流中,眼淚才下來。

    蘇朵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男人一眼。

    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戴著眼鏡,看上去和歌手姜育恆有幾分相似,神情落寞,全然沒有要再婚的喜悅。又是一個「江一航」,已經結束一段失敗的婚姻,不知道為何還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赴死一般投身另一段婚姻。她看到天真的小女孩,眼神純淨得像水,卻無辜地夾在了一場無聲的家庭風波中。

    不能給孩子完整幸福家庭的父母,是可恥的。想到這裡,蘇朵喝完最後一口豆漿,走進醫院。

    辦妥手續,她坐在診室外等。這時,有一位高挑纖瘦的女子在蘇朵身旁坐下來。

    「一個人嗎?」女子對蘇朵說話。

    蘇朵抬頭看看她。皮膚黝黑的女子,頭髮高高束起,眼睛湛亮,雖不如一般城市女子的精緻,卻有一股別樣的氣質,那種氣質,是叫氣場吧!

    蘇朵點點頭。

    「幾個月了?」女子又問。

    「三個月了。你呢?」這種時候,蘇朵很願意和一個陌生人攀談,來減輕那種孤獨面對的恐懼感。

    「我一個月了,今天來做複查。不知道小人現在在肚子裡是什麼樣?大夫說,等到兩個多月,就像你這個時期,小人兒已經有手有腳,外界的一切,都會有感應了,母親的喜怒哀樂,都能感受到呢!說說看,你有沒有感覺?」女子說起孩子,臉上馬上有了異樣的光彩,那光彩,就叫母性光輝吧!

    蘇朵忍不住撫撫小腹,心裡一陣悲涼。她怎會沒有感應。可是,她是一個可恥的母親,她在一個生命如土壤中的種子一般懷著喜悅心情準備破土而出的時候,決定殺死他(她),僅僅為了她無奈混沌的愛情得不到應有的位置。

    女子見蘇朵沉默不語,也猜出了幾分。

    這時,導醫在走廊那頭喊道:「下一個,蘇朵,準備手術!」

    蘇朵緊張地站起來,猶豫著,止步不前。這時,導醫又大聲糾正:「不對,叫錯了,你是下下一位。馬秀芬,馬秀芬!」

    她鬆了一口氣。有一種逃過一劫的僥倖,又坐下來。沖女子尷尬地笑笑。

    「嗨!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所有精彩的故事,無外乎淒美浪漫的愛情。熱愛流浪和自由的女主角,是一位優秀的服裝設計師,在西**自旅行,遇到了英俊的納木錯男子,他們一起騎馬,喝酥油茶,用彼此不通的語言艱難地交流,然後,臨別的時候,在他的帳篷裡,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在她的心裡,這是一次更具傳奇色彩的一夜情,注定不會有結果,在他心裡,又代表什麼呢?除了炙熱的眼神,她無從捕捉。她決定讓這段經歷作為美麗的回憶來珍藏。可是,回到這個城市後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在經過幾個小時的思考,她決定生下孩子。還能怎樣呢?要男人負責嗎?怎樣負責?去追尋他?在他的帳篷裡,守著一群牛羊,和一個僅僅能帶給她短暫高潮的男人過一輩子嗎?不,她不能,她像大多數都市女子一樣,前仆後繼地奔赴西藏旅行,只當是一次獵艷,誰也沒想長久地流下來。讓他負責,讓自己的孩子有一個父親,或者讓他到她的城市來?不,她深知,他若置身繁華大都市,沒有任何生存能力,難道她來養他?她做不到。可是,她還是決定生下孩子,因為她三十歲了,身邊仍沒有合適的婚姻對象,是不折不扣的剩女,現在,上帝沒有給她一個適合結婚的男人,卻給了她一個孩子,她決定接受。

    「她很傻,對嗎?」女子問蘇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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