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伏威在丹陽城的行署公衙送走了大唐使臣陳叔達之後,他對於大唐李淵皇帝欲拜他做東海道行台尚書令、江淮以南地區之安撫大使、上柱國,並封吳王,特賜國姓李氏。
這是一個非常體面的政治頭銜啊!
相比較而言,他在大業十三年在隋煬帝楊廣被江都郡宇文化及等亂臣賊子殺弒之後,他立即向世人擺明了他的政治立場:當時,他向洛陽稱帝的隋皇泰楊侗上表稱臣,人家他賜予的一些政治頭銜同現在李淵給他所授予的官銜並無太大的差別。
在當初他真的是有眼無珠啊,竟然是瞧不出來,他李淵能夠統一中華?
現在,大唐的使節已找到自己的家門口,他們要招安於他,他再不識「真命天子」的話兒,他真的就是自己同自己過不去了?
雖然,他是靠農民起義而發家的,但是,他不像盤踞在那河北地界的竇建德具有狂妄之野心——企圖稱王稱霸。
杜伏威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最初在參加農民起義的打算,就是為日後能謀求一種富貴而所為。
對他而言,大唐要招降於他,其本意就是一個「雙贏」的局面。這必須要建立在他應誠心誠意地歸附到大唐王朝旗幟下的的一個前提。
如果,他要是拒絕大唐使臣陳叔達的招安之策,那麼,等待他的最終結局就是,他會在不久的將來要面臨著李世民要提領大軍,前來江東郡要剿滅於他的那個噩夢的到來?
孰是孰非,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相信,在他自己的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杜伏威待在行衙當中,他反剪雙臂就在空蕩的屋子當中,來回不停地度著方步。他大腦中的思緒在不停地飛揚:他從自己在當初當上了強盜再到為參加推翻暴隋之統治他拉起一彪人馬,一直到他苦心經營有了自己所打下的一片領地之後,現在,就有大唐的使臣上門要招安於他;先前,他認為隋皇泰楊侗可能就是今後天下之共主,他十分藐視李淵在長安城所建立的大唐國;然而,他真的就是有眼不識金香玉,他在當初想也沒想就向在洛陽城已稱帝的隋皇泰楊侗上表稱臣?
現在,大唐李淵皇帝派使臣前來招安於他,對於這些過目不忘的大事件,他在自己的思緒中在反覆在回味。突然,他恐懼地感到,如果,李淵皇帝要是大人大量的話兒,他全不計較自己在從前的一種過失,對他能夠原諒的話兒,他歸順了大唐他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如果,事情恰恰相反,李淵皇帝要是在統一中華之後的那一日同他秋後算賬的話兒?他可就是惶恐而不可終日???
現在,在杜伏威已痛快地答應了大唐使臣陳叔達的招安之策之後,他心裡既盼望大唐下一次派出使節前來江東對他進行正式的任命。而與此同時,他又深怕自己在李淵建立大唐國的時候,他有眼無珠地竟然不向李淵上表稱臣,卻是頭腦發昏似的向隋皇泰上表稱臣???
在當初,他為何就沒有長一雙後眼?
他現在需要的是安寧與穩定,他不想過那一種動盪不安的、被人成天追殺的、被人予以剿滅的流亡之生活!
想到這裡,杜伏威被他內心中的一種潛在的恐懼在猝然之間給驚出了一的冷汗……
他要將他的長史輔公拓找來。他有要事同他商量。
「主公!恭喜,你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唐國的封疆大吏!」
輔公拓走進門來,他向杜伏威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怎麼覺得,你今日的話語中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杜伏威面露不快的神情。
「主公!你可要向大唐皇帝寫上一道表章,還有我這個長史沒被大唐任命官銜的?」
輔公拓說話的腔調就是令人聽了很不舒服的、如魚剌一般鯁在喉嚨裡的難受?
「你我既是結拜之兄弟。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了你?」
「忘不了就好!」
「你說,有什麼事同我商議?」
輔公拓漫不經心地問道。
「噢!找你就是同你商議,我決定派軍前去東都洛陽參加秦王李世民逐鹿中原的、剿滅王世充和竇德的戰役?」
「主公!讓我摸摸你的腦袋,看你是否發高燒了?」
「你嘲笑我?」
「主公!那是別人的事情,八竿了都打不到你頭上的,還用著你瞎操那一份閒心的?」
「悔就悔在,我當初怎麼就沒有長一雙後眼,沒向李淵上表稱臣呢?」
「主公!不是我說你——」
輔公拓對杜伏威並沒有在大唐使臣的面前為他討一個官銜而梗梗於懷,他在今日裡就是同杜伏威大唱反調?
他說道:「主公!你不要忘了古人先哲的一句名言『走狗烹、良弓藏、狡兔死』?」
在今晚,杜伏威在自家宅院中他躺在大床上的時候,夫人聽到他在床榻之間一個勁地嗨聲歎氣的樣子之時,她問道:「官人!可是為大唐使節來我江東之事?」
「你睡吧,我還得想想。」
沉浸在煩亂的思緒當中的時候,杜伏威想到大唐會招安與他,那還不是因為自己在江南地區是地方割據勢力中的最大的一股力量。
李淵皇帝就是拿自己同江南的沈法興、李子通等強盜有相互抗衡的力量,才會招安於他的!
從目前的情形而言,李淵招降於他,就是要借重自己同沈法興和李子通的勢力相互周旋?
他通過招安以封異姓王封大官之方式,他不發一兵一卒,就可坐享江東之稅收和輸送江南茶葉、絲綢之便利。
可是,杜伏威在心裡感到有一層顧慮讓始終他放不下那一顆不踏實的心?
等到大唐統一了中華大地的那一天,李淵皇帝會不會對自己失去了興趣,而就在自己在從前有眼無珠似的、不真龍天子之廬山真面目而使他梗梗與懷,在地不需要他的時候,真的就像輔公拓所說的「走狗烹、良弓藏、狡兔死」?
折騰了大半宿,杜伏威心中一種擔驚受怕的心理令他心緒不寧。
嗨——吃上政治這一碗飯,可真是耗盡他所有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