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雷聽到楊延融這樣說,這才悶悶不樂的坐了下來,提著酒罈子,狠狠的灌了一氣.末了,盯著楊延融半晌,說道:」二弟,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三妹的安危,這樣,我先趕往遼都,等你率軍打過來的時候,以作策應.嗯,算算時間,格爾木應該已經回去了.」
楊延融還欲再勸,蕭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道:」二弟,我這個做大哥的生平結交的人極少,也就你們幾個最懂我的心.如果異地而處,換作是你被別人傷到了,蕭雷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護得你周全.好了,你也不要作那兒女之態,這天下能夠傷得到我蕭雷的人還不多! 對了,我聽格爾木說起過,在他小時候有一個武林前輩曾經指點過他的武功,不過,那位前輩並沒有收他為徒。聽他所形容的那位前輩的樣子,我覺得應該就是你的師父龍嘯。」,說著,縱身一躍,自城頭上飛身而下,哈哈大笑中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身影。
楊延融疾奔幾步,雙手撐著女牆,看著越行越遠的大哥,喃喃道:「大哥,你等著,我很快就過來與你匯合。」。對蕭雷最後所說的那句話,楊延融也覺得奇怪,這可真是巧了,能被那老東西看上的人,定然差不了。難怪大哥蕭雷願意與這位蒙古漢子結拜呢。
蕭綽所說的叛軍首領名叫耶律戰,位列武林四大奇人之一,更是遼國一直隱而不出的金刀統領。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他在遼國的超然地位,以及與遼國皇室的密切關係,使得他們家族一直掌握著一支人數在十萬的無敵精騎。據說能夠入選金刀衛的士兵無一不是遼國中的勇士,其中任意一個士兵拉出來都足以擔任都統的官職。與金刀衛相對的,自然也就有銀刀衛了。不過,銀刀衛無論從士兵的裝備以及兵員素質來講,都要差金刀衛幾個檔次。儘管如此,銀刀衛也絕對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戰場精英了。
楊延融咀嚼著方才與蕭綽在帳中所談的叛軍情況,吃驚之餘,也不禁對這神秘莫測的金刀衛充滿了期待,不知道被契丹民間奉為遼國的保護神的金刀衛倒底有多厲害,是不是真能比得上楊家幾兄弟這數月來訓練的特種部隊呢。
又過了數日,雁門關突然間變得忙碌了起來,整個軍營無論是宋營還是遼營均是在密切地準備著。因為大宋建元皇帝下了一道密旨,整備戰馬糧草軍戒,不日前往草原。
過了三天,一支浩浩蕩蕩的宋遼聯軍約七十萬眾自雁門關口緩緩湧出,向著遼境大張旗鼓的開去,對外號稱是一百萬。這支軍隊由楊延融統帥,麾下戰將如雲,兵精糧足。
聯軍一路上勢如破竹,聲勢浩大的攻城拔寨,連克數十州縣,一直打到幽都府,才在南京城下停了下來。
數十萬大軍停留在城下,將整個南京圍在中央,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無邊無涯的大軍像一團團的螞蟻一樣,在各自的方陣裡只能夠看到一個不甚清晰的黑點。冬風疾,戰馬嘶鳴,閃著寒光的兵器遙指著南京城。只要楊延融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衝鋒過去。
站在城樓上的南京留守蕭恩與幽州刺史陳庭延相顧駭然,在一邊的眾將更是勃然色變,如此多的軍隊,就是拿命來填,也足以將整個南京城夷為平地了。況且此次圍城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朝皇帝楊延融與大遼承天太后蕭綽。在整個遼國,蕭綽無論是在軍政兩界還是在民間,都有著極高的聲望,此次與這個女人為敵,人人均覺得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五十多歲的老將蕭恩更與蕭綽是同宗,說是親戚也不例外。不過,如今他的親人們全都被耶律戰所控制,使得他不得不盡心盡力的守城。只要南京城一日不破,自己的親人們就會一直安全。
就在此時,城下的聯軍徐徐分開,嘩嘩嘩的腳步聲有序的退了下去,幾個身影緩緩的走了上來,立在城下一箭之地戰好。
「是太后!」陳庭延陡然瞪大了眼睛,就連呼吸也為之一滯,指著城下那個一身白色盔甲的女人,喃喃道:「蕭老哥啊,是咱們的太后來了!」
蕭恩其實早就認出了下面的那個人正是承天太后蕭綽,他深吸了一口氣,厲聲喝道:「放箭!」
「吱吱吱」成千上萬把硬弓瞬間拉滿了弦,遙指著城下的蕭綽一行人,不過,眾將卻並沒有聽從南京留守蕭恩的命令放箭,只是指著下面,一個個都轉過頭來,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的留守大人。
蕭恩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從嗓子裡面跳出來了,他不願意與蕭綽為敵,更不願意將利箭射向城下的契丹同胞們,但是,為了自己的親人,他不得不這樣做。
蕭恩哼了一聲,從背上摘下弓來,又從腰間的箭壺中取出一支雕翎箭,伸手搭在弦上,閉著眼睛朝著城下射了過去。
「嗖」的一聲,雕翎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蕭綽的腳邊。看得周圍的楊延融一行人暗自咂舌。遼國人精習騎射,果真是名不虛傳呀!
「太后,今日蕭恩不得與與您為敵,實是有著說不著的苦衷。今日若是不幸傷著了太后您,蕭恩則自絕於城頭。」蕭恩睜開眼睛來,望著城下的蕭綽,大聲說道。
蕭綽微微一笑,俯身拾起那支雕翎箭,也大聲回答道:「蕭恩將軍,你可曾記得七年前嗎?我的親姐姐背叛了我,是我命你派軍去圍剿了他,也是你親手砍下了她的人頭。在盛京,我親自為你戴上了勇士才配擁有的百花環,那時候你說過,只要燕燕手指所向,就是你的戰刀揮去的方向。五年前,耶律鈺謀朝篡位,誣蔑你只知我蕭燕燕,而不遵帝詔,險些將你們一家子人盡數斬首……」
蕭恩霍然一驚,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如果沒有蕭綽給了他機會,他們一族仍然做著別人的奴才,他更是只能為契丹貴族牽馬墜蹬。想到此,蕭恩猛地揮手,大聲打斷了蕭綽的話,嘶聲道:「太后,你不要說了,蕭恩明白應該怎麼做了!」,說完,拔出腰間的配刀,猛地朝著自己的喉嚨抹了過去。
「哧」的一聲,一道滾燙的血水灑向城頭,蕭恩那壯碩的身子搖搖欲墜,他望著城下的蕭綽,面帶微笑,喃喃道:太后,蕭恩…蕭恩…,他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呯的一聲仰面栽倒在了地上,咕咕的鮮血如噴泉般的湧出,將城頭上的青磚染得一片鮮紅。
「將軍!」陳庭延猛地跪在了蕭恩的面前,撫屍痛哭。
「將軍!」周圍的數萬契丹兒郎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蕭綽鳳目含淚,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這支雕翎箭,喃喃道:「蕭恩將軍,你走好!」
楊延融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憾,這個叫蕭恩的人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的的確確算得上是一個漢子。從剛才蕭綽所說的話中就能隱隱的聽出來事情的大概,蕭綽於蕭恩有著知遇之恩,也許他真有著說不出的苦衷不得不與蕭綽為敵,但是,當蕭綽一提起當年的一些事情的時候,蕭恩內心的感恩之心瞬間佔據了他的大腦,面對著昔日的恩人與最親密的家人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他也許算不得上是一個好丈夫,好爹爹,但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下屬,他不忠於他的國家和人民,他只忠於一個人,那就是承天太后蕭綽。不知道在諾大的遼國,還有多少個像蕭恩這樣的人呢!
一言以殺人!這是多麼高明的殺人藝術?三國時諸葛亮活活氣死周諭已足以證明他的手腕是多麼的高明,可是跟今日的蕭綽一比,可就差了一些了。
楊延融望著城頭的方向,抱拳大聲道:「陳伯伯,還記得我麼?」
陳挺延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盯著城下的楊延融,大聲道:「大宋建元皇帝楊延融,你這聲伯伯陳某可當不起啊,陳某從末與閣下見過面吧?」
此時的楊延融一身金黃色的明光鎧甲,頭戴重盔,難怪陳挺延認不出來。楊延融一把摘下頭盔,大聲的道:「小侄陳浩南,當日在陳伯伯的宴會上可是拜過您老的啊,難道陳伯伯這麼快就把小侄給忘記了麼?」
陳庭延一呆,傻愣愣的望著城下的楊延融,過了半晌,他才失聲叫道:「你是陳浩男?啊不,你怎麼當上皇帝了?」
楊延融微微一笑,說道:「說來慚愧,當日小侄來南京只為尋一位親人,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結識了陳守正與吳梅村兩位仁兄。因為小侄身份特殊,不得不化名而來,實在抱歉!」
「這,這,這……」陳庭延一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這丈打的,算個什麼事啊?怎麼搞到頭來儘是熟人打熟人了?先是蕭恩與太后有提攜之情,自己與大宋建元皇帝又有叔侄之義,這仗還有什麼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