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融神清氣爽的走出門來,穿過圓形的拱月門,隨意的四處逛了起來。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黑了下來,院子四周都已經掌上了紗燈,明黃色的燈光透過紗紙照在四處光怪陸離的樹上,透射出點點光斑,躲在角落裡的蟲兒也賣力的哼唱了起來。
天邊半輪殘月斜掛在半空,淡淡的青輝透過稀薄的烏雲灑滿了整個天地,將大地裝扮成一個穿著銀紗的美人。
輕輕的舒了一口長氣,楊延融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只見遠處的石凳子上坐著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卻正是自己的貼身護衛謝震宇,笑著走上前來打了一個招呼。謝震宇微不可擦的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將手中那連鞘的長劍拄在地上,根本就懶得搭理這個搶了自己夢中情人的惡人。
楊延融摸了摸鼻子,坐在了另一邊的凳子上,拍了拍謝震宇的肩膀,笑瞇瞇地道:「大舅哥,現在有中意的姑娘沒有?如果有的話,我幫你提親去,你說好不好?」
「哼!」謝震宇聳了聳肩,不著痕跡的將楊延融的手掌抖掉了。
楊延融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道:「這個世上的好姑娘還是挺多的,你常常窩在家裡又不出門去,如何能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子?跟我出去後,見的世面多了,眼界自然也就開闊了,也就不會局限在這小小的江南了,大舅哥,看開一點!」
謝震宇聽這個惡人在耳邊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早就煩透了,很是不爽地冷笑道:「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如果不是被你用了卑鄙的手段,以桑姑娘的性子如何會跟了你?」
楊延融搖了搖頭,歎道:「大舅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其實雨初跟了我,也是有原因的,不是我用了什麼手段,而是我們都著了人家的道兒。」
「是嗎?」謝震宇冷冷地笑了笑,不屑的撇了撇嘴,便不再說話了。
當下,楊延融便將自己的身世說了出來,講到自己被人打落山崖,後被雨初師徒所救,碰到楚望山,以及李飛魚的所有經歷都講了,末了才歎道:「所謂世事難料,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我想,以雨初的性子,斷然是不會跟了我的。只怕現在的她仍然是孤身在江湖中漂泊吧!」
聽到楊延融娓娓道來,謝震宇也是愣住了,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的,難道自己以前真的誤會了這個妹夫不成?
楊延融見他低著頭不說話,搖搖頭,說道:「想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少吧,那你說說看,我楊延融可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大宋百姓的事情出來?其實,說心裡話,我也是煩透了,自從進了京,我就沒有一刻的輕閒過,不是東奔西走,就是領軍在外出征打仗,幾多艱辛,轉戰萬里,這才換來了西北的和平,免除了黨項人威脅。大舅哥,你能安安心心的在家中練習劍法,但你想過我們這些人沒有?那次隨我出征的五千將士你知道有多少人回來了?呵呵,你是不會明白的。」
謝震宇嘴巴張了張,卻仍然是沒有說話,只是他的頭垂的更加低了。只聽得楊延融又輕輕地道:「如今天下大亂,各方內戰不休,苦的還是老百姓啊!真不知道何時才能使得天下大平,讓大家都有好日子過。」,說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吟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謝震宇聽完楊延融吟誦的這首《山坡羊·潼關懷古》,不禁渾身一震,猛地轉過身來,定定的望著這位神情蕭索的妹夫,在這一刻,他只覺得以往所有的恩怨全都不見了,心裡面只有對楊延融深深的敬佩和歎服。
楊延融的事跡現在江湖上廣為流傳,謝震宇自然是知道的不少,對這位昔日的情敵,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無論是釀酒作妃子笑,借糧入陝,活捉李繼沖槍打李繼遷,還是孤身入遼,以化名陳浩南博得大遼第一才子的名頭,並助蕭綽平息內亂,及至近期揮軍西北萬里迂迴將整個夏州打得一蹶不振等等事情,皆是令人津津樂道的,不論是江湖中的好漢還是普通的百姓都對這位楊家的八少爺充滿了好奇,他的所有經歷簡直就像是一部傳奇一般,深深的震憾著所有人的心。拋開桑雨初的事情不談,其實謝震宇心裡面是非常佩服楊延融的,如果換作是他的話,絕對做不出來這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妹夫,以前是我不對,你不要跟我計較!」謝震宇咬了咬嘴唇,小聲的說道。
楊延融笑了,點頭道:「我現在身邊很缺少人手,希望你能用心幫我!」
謝震宇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道:「你放心!只要是用得著我的地方,縱然是刀山火海,我也絕不皺下眉頭!」
「很好!」楊延融大為欣慰,拍了拍謝震宇的肩膀,笑吟吟地道:「我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希望你能為老百姓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以後人家提起你來的時候不是稱呼你為御劍山莊的謝大少,而是謝將軍!你明白嗎?」說到後來,他的目光漸漸稅利,滿含希冀的望著這位大舅哥。
「將軍?」謝震宇反覆的咀嚼著這兩個字,雙眼中的神采越來越明亮。是啊!名垂青史的人有幾個是江湖中的好漢?只有那些個領軍征戰揚威域外的漢家兒郎才會被後人永遠銘記的啊!
「妹夫,我就要做個將軍!一定要!」謝震宇站起身來,單膝點擊,恭敬的跪在了楊延融的面前。
楊延融笑了,將他拉了起來,說道:「要想做將軍,先得做好一個士兵,只有立下戰功,你才能獲得將士們的信任,你說是嗎?」
謝震宇用力的點了點頭,也笑了,說道:「那我就從一名士兵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