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得!得!
一騎黑色快馬急速奔走在風沙飛舞的大漠上,黑馬上的那個騎士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年約十二三歲之間,渾身衣衫破爛不堪,乾瘦的臉上滿是驚慌之色,亂遭遭的頭髮隨風飛舞著,他不住的探過頭去往後張望。
身後不遠處約十丈外有兩騎棗紅馬正全力的追趕著他,馬上的那兩個英武大漢不住的呼喝道:「小娃娃,別想逃。若是被大爺我抓住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那少年聞言,心裡更是害怕,手中的鞭子打得啪啪直響,身下的馬兒跑得更加快了。
「混蛋!」身後那兩名騎士大怒,更加賣力的追趕著。
「大哥,要不要用暗青子招呼?這馬已經跑了近一個時辰了,只怕體力跟不上,一會兒就被那小兔仔子逃了,可就麻煩啦。」一個身著青袍的黑臉漢子有些擔憂的看著前面那個小孩子,回頭說道。
那個黑衣青年搖搖頭,眼睛緊緊的盯住著前方,說道:「先不忙,若是招呼到了他的身上,一頭載下來的話,可就有性命之虞。倘若死了的話,而那東西又不在他身上的話,咱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青袍漢子哈哈一笑,大聲道:「大哥言之有理,小弟疏忽了!」
「駕!」
「駕!」
三匹快馬急速的奔行著,對身邊越捲越大的狂風視而不見。
那個少年心裡焦急,暗想,若是被對方追著了的話,只怕難逃性命。但他奔了這麼久,體力早已不支,若不是他意志極為堅韌的話,只怕早已摔下馬來了。他大腿兩邊早已磨出血來,但他卻是全然不顧,仍然是死命的拍打著身下的馬兒。
「馬兒,馬兒,求你快些兒走吧。」少年不住的小聲說著,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眼見就有失身摔落馬背的危險,他心中一急,卻是忍著劇痛將舌尖咬破了,在劇痛之下這才又清醒了些。
「小子,你還不給老子停下來,我可要用暗器招呼了!」身後兩名追趕的漢子沒想到這個半大的小子耐力如此之強,追了這麼久,竟然還是追不上,也不禁著急起來,眼見身下的馬兒都已經口吐白沫了,若是再過半刻中追不上的話,這馬兒只怕會脫力致死。
少年似是沒有聽到一般,用足全身的力氣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出來,狠狠的往心愛的馬兒屁股後面紮了進去。在黑馬的悲嘶聲中,傷處頓時血流如注。跑得也更加疾了。
在那一瞬間,一柄飛刀如飛而至,直擊少年的胳膊關節處。但由於少年身下那匹黑馬的突然加速,使得那柄飛刀「嗖」的一聲,擦著衣服遠遠的飛了出去。
發飛刀的黑衣漢子怒罵一聲,又是兩柄飛刀脫手飛去。
「哎喲!」少年慘呼一聲,大腿以及肩膀上都同時中刀,但他不敢鬆手,緊緊的伏在馬背上,隨著疾速奔騰的馬兒上下起伏著。
奔馬越行越疾,少年眼看前方山坳背風處搭著三個帳篷,有幾個臉上蒙著紗巾的人正在對著他指指點點的,頓時大喜,拔轉著馬頭便向那裡衝去,希望這些人能夠救他一命。
黑衣漢子沒想到那個少年騎術如此了得,兩刀雖然都擊中了他,但卻仍然不能將那少年打下馬來,又氣又怒,他們也見到了前面有人,暗叫不好,心裡一狠,這回更是連出三柄飛刀直追奔跑中的馬腿。
「希津津!」黑馬痛嘶聲中,轟然倒地,馬背上的少年也被遠遠的拋飛了開去。
那兩名漢子獰笑一聲,紛紛跳下馬來,慢慢的向那少年圍了過去。
那少年雖然已經落馬,摔得頭暈腦脹,卻兀自不肯屈服,用雙手慢慢的往前爬去。
兩名漢子雖然在看著那名少年,卻也同時警惕的看著帳篷那邊,生怕對方半路截殺。說實話,此時兩人的力氣已經去了大半,武功已不及平時的五成,若是遇到一個硬茬子的話,事情還真有些麻煩。
這時,一個身著白紗裙的少女急急的奔了過來,將地上的那名少年扶了起來,柔聲問道:「小傢伙,你沒有事吧?」
「沒事!」少年搖搖頭,緊咬著牙關,說道:「後面那兩個是壞人,他們要殺我,你能幫幫我嗎?」
少女微笑道:「你放心,到了這裡,就沒有人敢為難你了。」
少年感激一笑,眼睛一翻白,就此暈了過去。
「閣下是哪路的朋友,還請不要插手我們兄弟的事情!」黑衣漢子抱拳說道:「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在下漠北顧一飛,請教朋友尊姓大名。」
少女微微一笑,輕啟檀口,說道:「什麼漠北顧一飛,我沒有聽過。」
黑衣漢子面色一沉,冷冷地道:「若是江湖上的朋友的話,就請買在下兩兄弟一個面子,漠北雙雄感激不盡!」
少女搖搖頭,沖身後喊道:「夫君,他們是什麼漠北雙雄,現在怎麼辦?」
「叫他們走吧!」一個錦衣少年微笑道:「不用管他們,將那孩子留下便成。」,他雖然是蒙著口鼻,說話也是甕聲甕氣的,但聽起來卻是中氣十足。漠北雙雄不敢輕舉妄動,紛紛將兵器拔了出來,卻是兩把長劍。
「大膽,敢在少師夫人面前拔劍,活得不耐煩了不成?」三名契丹武士幾步竄出,將那少女及那孩子團團圍住。
漠北雙雄一驚,不禁面面相覷,他們久呆大漠,眼光自然是高得很,看這幾個契丹武士的裝束,分明就是胡人帳庭軍的標準裝扮,也就是這些人相當於是漢人皇帝身邊的御前侍衛。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契丹侍衛,看著那個青紗蒙面的少女,兩兄弟不禁頭皮發麻,這個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十八九歲,竟然是少師夫人。要知道少師可是太子之師,地位尊崇,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出現?
「放下你們手中的劍,饒你們不死,否則,休怪在下出手無情!」其中那個領頭的侍衛面容冷峻,臉上不苟言笑,如刀一般的銳利目光直欲刺進人的心裡面似的。
漠北雙雄在江湖中或許有人會買他們的面子,但在這些帳庭軍人面前,卻是連屁都不是。顧一飛、顧一天兩兄弟相視苦笑,無奈將手中的長劍放在了地上。
「綁了,拖去見少師大人,由少師發落!」先前那名侍衛頭領模樣的漢子招呼一聲,便走上前去幫著那個少女將那少年抱起來,走到那個錦衣少年面前去,取過一碗水來將那少年潑醒了,這才將他緩緩放下地來。
那少年一轉醒,就見到了面前的那個黑巾蒙面的青年公子,他也極為聰明,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是這些人所救,連忙對著那個青年公子磕頭。
「小朋友,你先起來!須知男兒膝下有黃金,輕易不可與人下跪,知道麼?」青年公子微笑道,將那少年扶了起來。
「夫君,這兩個人是壞人!」剛才那名少女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漠北雙雄,道:「你們沒見他還是個孩子嗎?對這麼小的孩子你們也好意思出手?真是不知道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了。」
這一行人正是要趕往上京的楊延融一行,因為路上碰到了大風沙,不得不在此地暫且避一避,在帳篷中休息的時候,卻聽到了疾促的馬蹄聲和那兩名漢子的呼喝聲,這才出來一觀,卻沒想到會碰到這檔子事。
楊延融點點頭,說道:「先把這孩子的身上的傷口處理了,然後將他們一起帶進帳篷裡面來。」,說著,轉身拉著那個少年走了進去。
漠北雙雄心裡也甚是忐忑,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少師大人會如何處置他們,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得的,而且這個少師身邊的那幾個漢子盡都是高手,根本就容不得他們兩兄弟反抗。只怕稍微露出一點反抗之意,立馬就有命喪當場之憂。
楊延融盤膝坐在毛毯上,笑瞇瞇地問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孩子:「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那個孩子一聽,頓時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道:「大哥哥,我叫李衛,他們將我爹娘都殺了,我要替我爹娘報仇。」
楊延融眉頭皺了皺,冷冷地看著漠北雙雄,說道:「是這樣嗎?」
「這個……」漠北雙雄暗道不妙,背後的冷汗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混蛋!」宋折西怒氣沖沖的走上來,對著這兩人就是一把掌,喝道:「少師大人問你們的話,還不快回答!想找死是不是?」
「大人饒命!」顧一飛、顧一天兩兄弟捂著半腫的臉頰,慌忙跪在楊延融的面前,大聲求饒。
「混帳東西!」楊延融看著就來火,上來一腳一個,就將兩人踹翻了,吩咐宋折西等人道:「給我打!打到他們肯說為止。」
宋折西等人捏著拳頭就要上前去,李衛突然大聲道:「且慢!」
「嗯?」眾人皆回頭不解的看著他。
李衛又對著楊延融跪了,磕頭道:「請大哥哥成全,這兩個賊子是我的大仇人,請允許我為爹娘報仇。」
楊延融點點頭,說道:「也好!將這兩人拖出去吧,讓李衛動手!」
「夫君,他還是一個孩子啊!」李菲煙吃了一驚,看著楊延融,道:「即使要殺這兩人,也不應該讓這個孩子動手啊。」
楊延融拉著李菲煙的手,歎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由別人代手的話,這孩子一世都不會快活。還不如成全了他,也使他以後的心裡面不再有陰影,隨他吧!」
李衛大喜,泣道:「多謝大哥哥,我爹說過,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李衛雖小,卻也懂得這個道理,以後還請大哥哥收留,即使讓李衛給你牽馬喂蹬,我也心甘心願。」,他對著楊延融又扣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大人饒命啊,我們知道一個大秘密,即刻告訴大人你,希望大人能留得我們兄弟二人姓名!」顧一飛急了,連忙掙扎起來,想以此換得一線生機。
李衛咬牙切齒地道:「不用你們說,我自會告訴大哥哥的,哼,東西就在我的身上,你們說也無用。」
宋折西冷冷一笑,一腳踢在顧一飛屁股上,喝道:「老實點,將這二人帶出去!」,說著,再不顧兩人的掙扎哀嚎,跟手下幾個契丹武士一起就將這漠北雙雄連推帶拖的趕了出去。
楊延融坐在帳中,只聽得帳外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也不禁苦笑,李衛這孩子的仇恨心也太大了些,不過這也怪不得他,若是有人也敢對我的親人下手的話,只怕我出手比李衛更狠吧!
李菲煙卻是緊緊捂著耳朵不敢再聽下去了,臉色也有些蒼白的嚇人,似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
楊延融暗歎一聲,將他拉過來緊緊抱在懷裡,好言安慰道:「別怕,一切有我在!」
過了好半天,外面的哀嚎聲才漸漸止歇下來,想來漠北雙雄兩兄弟此刻業已命喪在了李衛的手中了吧!果然,沒過多外,渾身是血的李衛這才走了進來,靜靜的呆在一旁。雖然宋折西等人平日裡驕橫貫了,見到如殺神般立在帳篷中的李衛,也不禁暗暗心驚,心知此人將來必非常人,心志之堅更非平常武林中人可比。
楊延融點點頭,對這李衛竟然是越看越喜歡,笑道:「李衛,還不快去將衣服換了,也不嫌腥得慌麼?」
李衛臉上一紅,扭捏地道:「大哥哥,我沒有衣服可換!」
「這孩子!快跟我來,我有衣服給你穿!」宋折西一聽,頓時覺得好笑,拉著李衛便走了出去。
很快,換上宋折西的契丹武士服的李衛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他走到楊延融的身邊,將一個小紙包遞到給楊延融,說道:「大哥哥,那兩個賊人搶的就是這東西,現在我將他交給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