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耿茉發現自己回家的時候都在爬樓梯,而沒有再使用電梯。在空蕩的樓梯道裡,鞋跟敲打著地面的聲音具有很強的穿透力。每次這樣毫無防備的敲擊就像無奈敲擊在寂寞的靈魂上一般。回音只是空茫。
從什麼時候開始,非常不適應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思念,明明一想就痛,卻壓抑不住的寧願疼痛也去享受。
一直待到酒會結束,耿茉都沒有再看到耿於懷。那個淡漠冷凝的男子果然對自己已視如棄履。一個意外讓他又看到了她,而她居然想利用柏塵來刺激出他一點點的情緒。很傻!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剛開始爬19樓的時候,很喘,儘管速度不快,可是上到19層也膝蓋酸軟。現在那種酸軟已慢慢消淡,看來膝蓋已適應了這樣頻繁的彎曲受力。人是適應性最強的動物,只要逼迫有什麼不能適應呢。或許再過些時候,寂寞和思念也能適應。時間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改變一切。
19層只要腳步不停止,很快也就到了終點。從手袋裡拿出鑰匙,耿茉開了房門。
進門,關門。
耿茉沒有開燈,只有她一個人。開了燈也就只看得到自己。而且她有些痛恨光明。把手袋隨意的往沙發的方向一丟,耿茉準備洗個澡睡覺。折騰了一個晚上,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有些疲憊。而且後天要和柏塵去T市參加一個會議,她需要做些準備。
有些什麼東西不太對,耿茉猶豫的回頭,她的手袋裡裝著手機和鑰匙,這樣的重量在黑暗中落下應該有聲音的。可是沒有!她沒有聽到聲音。
空氣裡飄散著茉莉花清幽的雅致,耳畔有很輕很輕的呼吸,可是這個呼吸不是自己的。直覺的耿茉的脊背泛起涼意。就在沙發的位置,她感到一絲壓迫,那是危險的氣息。
思緒間,身已動。
如鬼魅一般,耿茉藉著窗外的月色朝沙發上的人影展開攻擊。手刀斜劈而出,動作利落乾淨。
不過顯然對方也不是「軟柿子」,手刀劈空了。手腕反而落入了對方的掌握,抽拉反鎖,另一隻手已抵上耿茉的脖頸,只要輕輕一扭就能折斷,可是對方只是捏握著。
耿茉不願就這樣被制住,手勢隨對方的抽拉,身子也跟著反轉,另一隻手已朝那人面門劈了下去,卻依然只是劈在空擋上。被反鎖的手腕卻乘機收了回來。
皺了皺眉,耿茉心裡有些瞭然。手下的攻擊卻並沒有停止,反而加大了進攻的力度。不再防守只是攻擊。手刀劈出的速度越來越快,可是依舊摸不到對方一片衣角。心裡一發狠,手刀在攻擊的半途突然轉了方向,直劈向桌上的那盆白色茉莉花。她快,對方的速度更快。手刀在離花盆寸許已被截住,然後腰間一緊,腳下一滑,整個人已被拋到了沙發上。一付龐大的身軀帶著她熟悉的味道已壓制住她預掙扎的四肢。帶著懲罰的味道,她的唇也在同一時間被掠奪。
掙扎?
可是她明明也想念。
緊繃的身子在狂怒的需索下只能癱軟。
「安靜了?」黑暗中,他的聲音帶著挑畔。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唇齒之間。
憤怒和委屈化成酸楚卻像海浪一般衝上耿茉的眼,倔強的咬著下唇,努力的吞嚥喉嚨裡的唔咽,身子不自覺的在他的懷裡顫抖戰慄。
無奈的歎息,耿於懷終於伸出了手,輕輕拭去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滴。
「我拿你怎麼辦?」歎息中他的唇貼在她的眼角,那麼細緻的吮去濕意。另一隻手臂把努力壓抑淚意的溫軟用力的摟進了懷裡。只有這樣靠近,只有這樣感覺到她的呼吸,心臟處那空掉的冰冷才逐漸有了溫度。
「花語……」雖然他給了她新的名字,可是在他的心裡她永遠只如初見那朵白色的迎風茉莉。
「我是耿茉。」她倔強的反駁。
「花語。」他固執的還是用這個名字呼喚。
「耿茉!」她不妥協,雖然爭執沒有意義,可是她不願意一切都隨他的意。
黑暗裡,他再次歎息,嘴唇找上她的,感受她的氣息和溫度。也想抹掉那不屬於她的味道。
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這女人今晚在他面前做的事。他也不能,可是他為了她,卻只有忍下。他瞭解她,所以他寵溺她的方式只有如此。
「離開柏塵,剩下的事交給我來做。」他要求。
「不要!」她一如既往的固執。
耿於懷皺眉,雖然來之前已知道結果只怕並不如自己所想,可是他還是提了。聽到答案依舊無法接受。耿茉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太清楚,耿茉的性子他也瞭解。可是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做這樣的事。
「你想怎麼折磨龐同德一家,我都幫你。甚至可以綁了到你面前任你宰割。」
「我不會要他們的命。」耿茉冷笑。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黑暗中,月光下耿茉找到他的眼眸。心裡那空了的地方有很溫暖的東西流了進去:「你在擔心我嗎?」現在變她來勒索他的感情。
抿緊的薄唇帶著淡淡的怒意咬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他的反應像個孩子。咬的不深那麻麻痛痛的感覺卻讓耿茉笑出了聲。
笑!
耿於懷忡怔的看著懷裡那泛開了笑意的小臉。月光幽柔空靈,卻不及她笑靦萬分之一。茉莉芬芳馥郁卻在她的笑顏下也失了氣息。眉眼間嬌柔嫵媚,唇畔勾帶著一個深深的酒窩。這樣放鬆毫無顧及的笑讓原本蒼白的臉頰和皮膚都染上妖嬈的緋色。在他懷裡的女子不似凡人,更似月的仙子般勾人心魄。
這是她在他面前的第一次笑,卻已帶著魔力深深烙印在心底。
手指撫上那頰旁的酒窩,彷彿要把那笑裝進指腹永遠攜帶在靈魂深處。耿於懷深深歎息,他不願意她恨,她傷心,她掙扎。如果可能他只想讓她永遠如此刻般快樂。可是他終究不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