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意識的開端是身體的麻木和每股神經末端傳來的疼痛。手腕處有撕裂的燒灼。
心底深處的無力感迅速氾濫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生命沒有結束!
花語無聲歎息,這個慘白的生命並沒有得到死神的眷顧。
睜開雙眼,看到的還是那蒼白的蕾絲紗帳和那個上次醒來就見到的護士。
「醒了啊。」護士衝她微笑。
微笑?
花語沒有微笑的力氣,她拒絕自己的呼吸。
「手腕上有傷,已經固定了繃帶,不要亂動啊。要什麼說……「後面的言語象被剪刀剪掉了一樣。
花語在心底冷笑,叫一個「啞巴」說話?
護士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誤,下意識的蒙住了嘴,手指壓在唇上。氣氛尷尬的冷凝在空氣中。
許久,護士才又試著開口:「你如果餓了就眨左眼,如果要去衛生間就右眼。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兩隻眼都眨。如果我做對了你就點頭,不對就搖頭好嗎?」這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有相當的耐心和溫柔。
可是看在花語眼裡,卻只有冷笑。她已經失去了聲音,顯然她連最後的自由都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別人來照顧,她還哪有力氣去維持矜貴的自尊。
護士看她沒有反對,就當她已經默認。
是啊,對於一個「啞巴」來說,她只能選擇默認。
花語沒有再找到結束自己生命的機會。有3個護士輪班24小時的「監視」著她,包括去衛生間都絕對是貼身跟隨。她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樣的人買下,這個人從來沒有來看過她。不過卻細心的派人一直小心的照顧著她,他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麼呢?有時候,花語會暗暗沉思,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因為她是「啞巴」,她只有聆聽的權力,沒有提問的能力。
時間在每天的日出日落中重複,儘管嬴弱的身體恢復的速度很慢。可是當秋天的楓香初染羞澀,蒼白的臉龐也開始有了生命的紅暈。手上的紗布已拆下,露出猙獰醜陋的疤痕,交錯凌亂的在原本如玉的手腕留下瑕疵。每日都提醒著花語殘酷的記憶彷彿就是昨天的事。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花語深刻的瞭解這一點,在身體恢復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付出代價的時候。
她在等!
等自己重新沉淪黑暗和殘酷。
上帝和死神似乎對觀看她的掙扎都樂此不疲。
等待並沒有太久。
耿於懷用了四個月的時間終於把他要安排的事情全安排妥當了。這其中包括調查在花語身上過去兩年甚至更長時間裡所發生的每一件事;以及「東靖盟」回國內發展的計劃在組織內的通過。
原來龐同德真的是花語的姨父,耿於懷握著手裡的資料冷笑。可憐的親情!可悲的親情!在謀奪了花家的所有財產,利用各種卑劣的手段和關係。「花氏」已經正式在上個月更名「龐氏創業」,原因是花家的三個女兒在一次車禍中全都身故了。而花家沒有其他近親,所以自然而然由這個照顧了花家三姐妹的姨父來接收了「花氏」所有的產業。
花家三姐妹都身故了嗎?耿於懷一點也不相信,只怕是被那只野狗又暗自賣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野狗!
是的,龐同德在耿於懷眼裡只是一隻喪家之犬。
放下資料,走到書房的窗台邊。
窗外是他親手種植的茉莉花園,此刻秋初踏進,盛開的茉莉花已慢慢在凋殘,白色的花瓣在風煙中,大片大片的飄落。金色的夕陽從遙遠的天際投射了一束華彩在花圃中央的噴水池上,噴泉撒播的水滴泛出金色的光芒。池邊上一抹飄渺的纖白身影像拂風的弱柳靜靜佇立著,她身後不遠處是他專門聘請的特護。
他的天使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過了,可是落寞無生氣的眼眸卻依舊扯緊他的心臟。
殘忍的遊戲就要開局,耿於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她強烈的恨意。
愛她!
卻要讓她恨他!∼只為給她活下去找到一個卑微的借口!
心臟在黑暗裡扭做一團,仇恨還沒有開始,蝕骨的疼痛已像火焰一般把他吞噬。
努力閉閉眼,走回桌子,按下桌上的內線電話。
「老魏,一下花語回來,讓她到我的書房來。」他對管家魏業吩咐著。
掛斷電話,在辦工桌後坐定。耿於懷心裡很明白自己要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