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傾城 死生契闊 挽歌絕8【大結局】
    ※

    趙昂令人押下歐陽夙與沐莘,紅綢屍體暫時安放水芙宮,三日後大葬。

    纖紜自血戰當中昏迷不醒,畢竟身懷有孕,身子不必當初,況且,她的身子一向柔弱,自然經不得那樣連番的刺激。

    身心俱疲。

    四面八方襲來的痛,侵遍全身。

    仿佛骨骼欲裂,腦海中有血光、屍體、還有南榮景須陰笑的嘴臉!

    她努力想要握住一把劍,朝南榮景須胸口刺去,卻怎麼也是不能!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只覺冷汗透襟,一席長發散落,柔軟的錦床,熟悉的味道,還有……疼痛的心。

    “你醒了。”幽沉的聲音令散亂的思緒聚攏,纖紜朝著聲音尋去,但見趙昂一身淡紫色紋龍袍背身立在窗前,緩緩回過身,眼神冷無溫度。

    纖紜微微垂下眼,淡淡道:“他呢?”

    此時,無需過多遮掩,遮掩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趙昂龍眸倏然一緊,纖紜只感到一股極大的氣流席卷而來,將自己嚴密籠罩,狠厲的目光望下來,仿佛欲令自己粉身碎骨:“告訴朕,歐陽夙,就是你甘願用性命去愛的那個人,是不是?”

    纖紜輕笑不語,如此默認的笑容,卻更激起趙昂的狂怒,他抓緊纖紜雙肩:“那麼孩子……”

    “我說我不知道,你可相信?”纖紜揚眸望他,此時,並不宜過分激怒他,更不能增加他對歐陽夙的怨恨!

    “什麼?”趙昂稍稍松開扣緊纖紜的手,迷茫的望著她:“你說什麼?你說清楚!”

    這個孩子於趙昂有多麼重要,誅殺護國將軍,自會令朝綱不穩,多少人等著對他問責?若是登基多年,尚沒有子嗣把柄與人詬病,那麼他辛苦維持下的江山,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那個月份,我與你和他……都有過,你要我如何分辨?我在浩陽門前那樣說,不過是要你不要顧及我,一個我、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與大瀛江山比起來,自然是江山更重。”纖紜只望平息他心裡的怒氣,她想要見歐陽夙,想要立時見到他!

    至少,要先確認他安然無恙!

    趙昂緩緩直起身子,他不能分辨纖紜這雙雪眸中善變的光色。

    她的心,深沉如海,自己從不曾潛入。

    見他猶疑,纖紜道:“我要見他。”

    趙昂一怔,隨即暗淡下眼色:“不准!”

    纖紜挑眉而望,眼裡是決絕的冷光:“你愛我嗎?或者說……愛過我嗎?”

    一句話令趙昂僵直在當地,纖紜迫視的目光,竟令他一時語塞,愛她嗎?愛這個字,似乎在他的心中,早已淡漠了太久太久……

    他只知道,他渴望她,他想要占有她,但是愛……

    他有一瞬間猶疑。

    “你不曾愛我,卻為何要求我一心一意的愛你?”纖紜抓住他的混亂,起身下床,綿軟的步子,飄白的雪色裙裳。

    似乎只有她,方能穿出著白色的純淨,亦只有她,能令這白色冰冷無比。

    趙昂被她一步步逼近,忽的鎮定住心神:“朕愛與不愛,你都是朕的女人!”

    纖紜惘然一笑:“是嗎?那麼……你這個‘朕’卻為何如此害怕我去見歐陽夙,你在害怕什麼?你在恐懼什麼?好一句‘朕的女人’!”

    趙昂身子一震,他明明知道,纖紜激將之計,卻如同每一次般,被她拿捏住心中最軟弱的部分!

    龍眸似火,將纖紜的身影照得通紅!

    “好!朕便令你見他,朕要讓他知道,你沐纖紜,永遠只能是朕的女人,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亦是!”如此赫赫聲威,並不是纖紜想要的結果,這樣激怒他,不知道還可不可以收場。

    她許是這世上唯一能拿准趙昂的人,卻也是這世上唯一能令趙昂失常的人。

    好在他終是甩袖而去,纖紜跟在他的身後,秋風如刀,她只著了單薄的純白絲紗,風中,她纖瘦的背影翩然如仙。

    仍然是令途徑之人另眼相看的絕色魅妃,仍然是這皇宮之中絕魅的背影!

    ※

    天牢,纖紜並不陌生的地方,子修關在過這裡,漠芙死在這裡,這裡有太多的冤魂,令戾氣深重,陰森更甚。

    纖紜一步步走下階台,牢頭點燃火把,登時,昏暗的牢籠耀亮如白晝。

    光亮中,歐陽夙與沐莘起身,見到纖紜,無不驚訝,纖紜水溶溶的目光,更如浪洶湧,她奔過去,與歐陽夙十指緊緊相握。

    “纖紜……”歐陽夙驚喜道。

    纖紜只是點頭,淚眼如梭,竟自不能言語。

    如此的痛,令趙昂近乎瘋狂,他跨步至牢門口,將纖紜纖細手腕攥在手中,牢牢鉗制在自己胸前,深深禁錮著,縱使纖紜如何掙扎亦沒有用。

    “趙昂!”纖紜不顧一切,想要掙開他,卻被他越抱越緊:“朕說過,你是朕的女人,任誰……也改變不了!”

    他的聲音在耳際尖利刺耳,纖紜淚眼肅然,狠狠望向他:“放了他,否則……我恨你一輩子!”

    “可以!”

    趙昂望著她,兩個字竟然沒有一絲遲疑,纖紜怔忪,望著他冰冷凝緊的眸,心裡卻寒冷無比,果然,一切並沒有那般容易,趙昂眼神掃在歐陽夙與無天身上,冷聲道:“歐陽夙與南榮無天……不!該說是沐莘,你……只能選擇一個!”

    “趙昂!”

    “他們兩個,只有一個可以活下來!”趙昂不容她再度打斷自己,亦不允許自己再被她拿捏。

    精銳龍眸如同烈火煉獄,炙烤著眼前女子。

    纖紜在他的懷中,停止掙扎,卻停止不了眼中逐漸濃郁的恨意。

    她雖從不曾愛過趙昂,卻亦從不曾恨他,即使他曾要誅殺自己,即使……他亦曾冷落自己。

    她,都不曾恨他!

    但是今天,她望著趙昂,便如同望著曾經的漠川沒有區別。

    不,漠川冷酷的眼裡,她可以看到真摯的情,但是此時的趙昂,唯有無情的火燃燒絕情的眼眸!

    天牢靜默,唯有火把發出“嗤嗤”的響聲。

    歐陽夙與沐莘對望一眼,沉下眉,低聲道:“沒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竟會威逼一個弱女子!”

    沐莘亦鄙夷的望著趙昂:“好卑鄙的人,姐姐,早知如此,何必救他?便叫他死在南榮景須手中不是更好?”

    “她不會的!”趙昂打斷沐莘,眼中有冷冷光色,打量著那亦曾令他欣賞的清朗男子:“因為……沐家要報仇,要報滿門血海深仇!朕卻沒想到,沐家除了紅綢與纖紜,還活下了你!”

    一句話,幾乎令纖紜窒息。

    纖紜在他的懷中,猛然揚起雙眸,不可置信的看著趙昂。

    趙昂冷冷的望著她,眼中的暗光,足可吞沒她所有意識。

    他說什麼?他話外有話,看著她的眼神亦是那般用意深刻!

    “很奇怪嗎?”趙昂冷聲道:“沐纖紜,朝將軍沐天之女,七歲遭先皇下旨滅門,與姨娘紅綢僥幸存活,自此下落不明。”

    說著,望向牢中亦有驚訝的沐莘:“沐莘,朝將軍沐天之子,本應死在那一場大火之中,卻被南榮景須收養,成為南榮無天!這是朕未料到的。”

    他言下,顯然不是方才得知。

    “你何時知道?”纖紜駭然,語聲顫抖,趙昂收斂住笑,望著纖紜,沉痛道:“自你入宮,堅稱自己姓沐,這個姓氏於我大瀛不算多,而最是顯赫的自然是蘇城沐天,你與南榮景須如此對決,如此不共戴天,若令朕不知,如何可能?”

    “你為何不揭穿我?”纖紜淚水凝在眼眶,趙昂的心機,她向來知道,可是這一次,她措手不及,心緒頓時紊亂。

    趙昂氣息濃重在纖紜鬢發間,他閉目,輕吻她的耳垂,纖紜側首閃開,趙昂龍目豁然冷厲:“揭穿了你,朕如何受你擺布,如何分散南榮景須的注意,如何令他認為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並不是朕真真本領卓絕?逃過他老謀深算的眼睛!況且……你對朕的忠心,朕,從沒有感受到,叫朕如何信任你,不能信任,便唯有……利用!利用你的仇恨,利用你們之間的相互斗狠,朕便可劍走偏鋒,無形中掌握住一切,卻並不站在鋒芒的最前端!”

    一字字一句句震人心駭!

    纖紜幾乎不可置信,她望著他,可笑自己,千算萬算,竟然不知,早已被趙昂算計其中!

    她常常以為趙昂是她的棋子,甚至因此而負罪,卻不知,她早已是任由趙昂左擋右避的屏障!

    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早該意識到的不是嗎?

    自己幾次破綻,皆被輕易化解,難道不可疑嗎?只是自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從不曾仔細思量,如此深不可測的趙昂,怎麼會被自己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的縱容著自己!

    那麼,他長期隱忍著對自己的欲望,亦是一種利用嗎?!

    “好深的心機!”纖紜沉痛的望著他,趙昂冷笑:“彼此彼此!”

    天牢內,沉悶的濕氣,令纖紜眼眸澀然,淚水滴滴落下來,眼眶卻如冰冷的霜,凍結著眸中的恨意。

    “快些選擇,朕的耐心……是有限的!”趙昂沉聲道,望著她的眼神逐漸陰森。

    她從不曾以為真的有地府修羅,但是趙昂此時的臉孔卻讓她恐懼、痛恨!

    一身白裳,在暗黑的牢室中尤為突兀,她冰冷的身子,劇烈顫抖,身上的寒毒牽動,輕聲咳嗽。

    趙昂將她緊致在懷裡,企圖溫暖她此刻冰涼的心,可是……她的眼神只是望向歐陽夙,歐陽夙眼眸明朗,幽若深潭的眸子,濃情細密,滴水不漏的看在纖紜眼中。

    他只感到,在自己懷中的女子漸漸失去反抗的力道,纖細的身子一點點綿軟。

    歐陽夙亦感到了纖紜眼中的悲傷與絕望,他卻微微笑了,纖紜,要我去死,莘兒是沐家唯一的香火,而我,死不足惜!

    纖紜楚楚的望著他,仿佛傾盡了她一生的柔情。

    “放開我!”纖紜忽的平靜下來,音色冷沉。

    趙昂一震,輕輕松開她,此時到不怕她耍出什麼花樣,纖紜緩緩走向歐陽夙,淚光中,她看到他淡笑的臉廓,通紅的火色搖曳他深情的注視——歐陽夙,你定然以為我會犧牲你的,是不是?

    你總是那樣了解我的心思。

    纖紜淡淡笑了,唇角卻凝結著苦澀的淚水,柔若無骨的身姿,楚楚風情,她的目光卻是悲絕的。

    亦如那火刑時的悲絕,令歐陽夙笑容漸漸凝澀。

    “對不起……”她的聲音顫抖,漸漸失去支撐的力量,這三個字於她沉重萬分,眼裡蓄積的淚水,紛紛跌落,她與他只有一步之遙,卻仿佛已是天高地遠!

    身後傳來男子陌生、冷厲的笑,趙昂嘲諷的目光打在歐陽夙臉上:“歐陽夙,在她的心裡,果然沒有一個男人是最重要的。”

    說著,看向沐莘:“當然,除了她的弟弟,我可以死,漠川可以死,你也可以!”

    “姐姐,不……”沐莘上前一步,纖紜卻驟然轉過身去,不去看他。

    她的背影臨風清傲,挺直的身軀,冰雪不摧的背脊,一身雪白,猶若暗夜初放的夜蓮花,純淨得看不到一點瑕疵。

    那足可傾城的背影,此時此刻,卻顯得落寞而孤絕。

    歐陽夙淡淡笑了,這許是最好的結果。

    他此生愧欠纖紜太多太多,若是沒有他,纖紜便不會有這樣兩難的抉擇,便不會面對這許許多多的災難與艱辛!

    纖紜,不要難過,你我的情意,此生已經足夠!

    纖紜的身子顫抖如同飄零的殘葉,盈盈欲墜的淚珠,濕了嫵媚風華。

    纖紜素顏清骨,冰姿玉容。

    如此絕望,如此悲淒,如此痛不欲生!

    趙昂心中亦有痛惜,緩步走近身前,拭去她素白面容上冰涼的淚水:“纖紜,不要怪我,我只能這麼做!你才會真正屬於我!”

    每當他說到我,而不是朕的時候,都是他心意最是柔軟的時候,纖紜舉眸望向他,一滴清淚打落眼睫:“抱緊我……”

    她揚起的晶瑩睫羽,通紅的火光映照她白皙的容顏,憐弱孤淒,無依無靠,仿佛一只鳥兒,迷失了天空的方向。

    趙昂心裡柔軟一夕塌陷,雙手緊緊摟住她的纖腰,重重壓向自己胸口!

    突地,一聲悶響,尖銳的刺進耳鼓。

    他頓時感覺腰間有堅硬的東西牢牢抵住,鋒利的刀尖刺穿身體的撕裂聲,沉悶的打破夜色牢籠詭異的靜寂。

    他悚然一驚,她的唇邊溢出冰冷的笑紋,火光搖曳在她的臉上,斑駁的流光,令她唇角的笑更加冷如霜雪。

    她清亮的雪眸,僵硬的抖動,透出凌厲的寒光。

    趙昂震驚的推開她的身軀,只見柔弱的身子上,深深扎入一把冷冷寒刃,雪白的裙裳被鮮血染紅,綻開妖冶鬼魅的血色牡丹。

    汩汩的血,刺痛眼底。

    “為什麼……為什麼……”趙昂不可置信,幾欲成狂,他望著她,她的唇邊卻持著冷酷的笑意:“你一定要有個人死,是不是?那麼我用這兩條命……換他們的兩條命!”

    趙昂眼眸欲裂的望著她,他幾乎忘記了,纖紜有隨身攜帶防身利器的習慣,曾經……她用軟劍指向過自己!

    自己怎會忘記了?怎會……忘記了!

    “纖紜……”歐陽夙亦震驚的立在當地,他牢牢握緊牢門,尖銳的大喊:“放我出去,纖紜……”

    纖紜痛絕的目光,原來……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姐姐……”沐莘亦沖到牢門口,悲傷的望著,他不得不敬佩他的姐姐,她一個人承擔了整個家族的血債,她不能背棄家國,卻可以選擇死去,來成全一個皇帝癡狂的欲望和他們兩個人的性命!

    纖紜綿軟的身子一分分跌落在趙昂的臂腕中,看著他驚動非常的目光,滿手鮮血,滿意而陰險的笑了:“趙昂,你記住,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們母子,我腹中的這個孩子,便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可是……你殺了他,你殺了我們……”

    “不……不……”趙昂悲狂的吼叫,他亦忘記了,纖紜是怎樣手段決絕的女子,漠芙的死、傅之靈的死,他都知道,與她逃不開關系,她從來不曾吝惜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亦會不吝惜腹中的孩子!

    不,不!

    他狠厲的瞪向歐陽夙,不是她不吝惜這個孩子,而是……她更愛那個男人,在她的心裡、她的生命中……沒有人能比的上這個男人!

    無邊的恨意充斥眼底,歐陽夙早已瘋狂:“趙昂,你放開她,放我出去!”

    他的聲嘶力竭,幾乎穿越整間牢室,直向天宇。

    穹窿尚有盡頭,悲傷卻是如此漫無邊際,他眼看著纖紜倒在趙昂懷裡,鮮紅的血,染紅她雪白裙裳,她慘白的面容,依舊嫵媚嬌妍,猶勝冰川盛放的雪蓮。

    她水色的目光,瀲灩深情,她望著他,向他徐徐伸出手去,仿佛觸摸再也碰不到的輪廓。

    慘淡的笑了。

    “趙昂,用我們母子兩人的命,來換歐陽夙和……和我的……弟弟,可……足夠嗎?”纖紜斷續言語,承載了濃重深沉的悲傷。

    趙昂瘋狂的叫囂:“不!不……”

    “是你殺死我的,是你趙昂,你親手殺死了我們母子!”纖紜一分分的攻擊著趙昂此時崩塌的意志:“你若……若是……若是殺了他們,我和這個孩子……不會放過你!不會!我會生生世世恨你,生生世世怨你,生生世世詛咒你!”

    一口鮮血湧出,仿佛最後一絲雪白被染成血的顏色!

    趙昂的心,倏然被撕做兩半,那種心痛,令她猛然警醒,他是愛她的,是愛她的,沒錯!

    太遲了!

    他知道,太遲了!

    纖紜的眼睫一點點垂落,失去曾璀璨流光的光華。

    她慘白的微笑看向歐陽夙,愴然哽咽的聲音,凝著萬分悲絕:“纖紜……沒有負你!沒有……負沐家……”

    歐陽夙悲傷的臉廓在目光中漸漸朦朧。

    相遇、相知、相愛;相離、相怨、相思……

    這一路,他們走得太辛苦!

    終於,有了結局!

    纖紜淒白的面容,被火光映照一層淡淡的薄紅,那淡笑的容顏,卻漸漸枯絕在歐陽夙深濃的悲傷中。

    “纖紜……”他攥緊鐵牢冰涼的牢門,牢內的震亂驚動了牢外守衛,一擁而進。

    望著滿地流淌的血色,萬聖至尊懷中的女子,安然有若熟睡的仙子,只是唇際的血跡,令人愴然。

    歐陽夙瞪向趙昂:“放我出去!不然就殺了我,否則……”

    他眼中的光火,依稀曾見。

    曾經,在祭壇火刑的寒風中,這種目光亦曾令自己動容。

    那時候,他蒙著臉。

    趙昂苦笑,跌坐在地:“放他們出來。”

    牢衛連忙奔過去,打開牢門。

    鐵鏈掉落的剎那,歐陽夙如脫韁的野馬,沖向血泊中靜靜躺著的女子。

    她一身鮮紅,曾璀璨如星的眸被沉重的眼睫壓下:“纖紜……纖紜……”

    墨色的睫毛一動不動,似疲累的蝴蝶,再也無法施展她美麗的翅膀……

    歐陽夙撫著她凝白的容顏,絕色無減分毫,只是她的眼神,他再也看不見!

    “姐姐……”沐莘攥緊雙拳,拔出牢衛手中長鋒,直向趙昂!

    趙昂失神的坐在地上,亦是滿身的血色,一臉沉痛。

    牢衛們紛紛閃身在前。

    歐陽夙連忙阻住沐莘:“莘兒,不要!”

    “是他害死姐姐,是他逼死姐姐的!”

    “莘兒!”歐陽夙將纖紜抱起在懷裡,呵斥道:“你一向最冷靜,若你不能好好的活下去,怎麼對得起你姐姐的一番苦心?”

    強忍的悲痛,無法壓抑的傷心,令歐陽夙眼裡流轉的水霧逐漸沉重,終於落下深沉俊眸。

    沐莘緩緩放下手來。

    歐陽夙抱著纖紜一步步踏上階台,牢衛們不知不覺讓開一條通常道路。

    纖紜的身子,倚靠在歐陽夙肩上,纖柔的手心,觸目驚心的血紅,一分分陷落在趙昂眼中。

    他猛然起身,跟上兩步,卻見到眼前寒光乍然刺目。

    定睛一看,沐莘長鋒銀亮,目光冰冷:“你已經逼死了她,難道還不夠嗎?”

    目光一轉:“別再跟過來!”

    趙昂定在當地,遠遠望著歐陽夙抱著纖紜離開,他頹然後退,愴然淚下——

    不錯,是他逼死了她,是他逼她走向了死亡。

    可是纖紜,我愛你,我因為愛你,才會如此失去心智!

    ※

    歐陽夙抱著纖紜,一路走出皇宮,秋風悲狂,陰雲遮天——

    纖紜,等著我。

    我不會再讓你於等待中,孤獨的望著我……

    ……………………

    我知道,這個結局或許遺憾,或許殘忍,可是卻是一種最殘忍的成全,纖紜看上去是極端的女子,愛的極端,恨得極端,可她卻是一個心有大義,絕不向邪惡低頭的可敬可佩的女子,或許她有一點神經質,也或許為了得到愛,曾經不擇手段,但……那僅僅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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