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傾城 死生契闊 東風破10
    這樣的目光,曾是南榮景須最欣賞的,可此時,他卻恨他這樣咄咄迫人的眼神!

    索性轉身,憤然甩袖:「無天,爹怎樣對你,你清楚得很,難道只因著幾個外人的言語,你便要如此質問爹嗎?」

    無天心中一沉,南榮景須答非所問,甚至不敢看著他的眼睛,向來威嚴赫武的父親,從來都是直視他與大哥的所有疑問。

    可是這一次,他逃避了!

    無天冷聲一笑:「爹,是真的,是不是?」

    南榮景須心一顫,無天感覺天地豁然崩塌。

    十幾年來,父親在自己心裡都是至高無上的,不可侵犯的,他尊敬他、仰慕他、欽佩他!

    難道……

    似乎被倏然抽離了靈魂的全部,無天失神的笑,那笑容幾乎扭曲到極致。

    南榮景須回過身,猶自鎮定:「無天,我有多愛你,你該明白,無論你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驟然,有如劈雷斬落眼裡最後一絲希冀。

    無天身子向後倒去,此話,再分明不過。

    十幾年來的種種,彷彿一夕之間,崩落眼前!

    「愛我?」無天冷笑:「呵,愛我……你卻讓我痛恨自己的姐姐,親手將親生母親和姐姐送上死路,你竟然說……你愛我?」

    無天不可置信的看著南榮景須,不可否認,他竟有一瞬間,想要他推翻他所說過的一切,告訴他,他是騙他的,他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就是他從小養大的、最愛的親生兒子!

    可是,南榮景須靜靜的站著,沉痛的望著他,卻許久,沒有言語。

    「我……果然是紅綢的兒子,淑妃的弟弟,我姓沐……是不是?」無天猶自追問,彷彿定要南榮景須親口說出來才肯罷休:「是不是?」

    「是!」南榮景須終於雙眉倒豎,眼眸生寒,豁然應道。

    無天一直自認淡定如雲,卻被這一個字,幾乎擊倒。

    「為什麼?」

    從小,無天從不曾這樣失常的縱聲大吼,暗牢石室,彷彿被這一聲震得顫顫發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他不敢相信,如此崇拜的父親,幾乎溺愛他的父親,竟然……騙了他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後,他,竟然要他親手抓自己的母親,與自己的姐姐為敵。

    聰敏如他,他絕不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

    他知道,一定有一個殘忍的真相,隱藏在這個騙局中!

    「因為……南榮景須讒言誣陷沐家全家,致使沐家滿門抄斬,你的父親和大娘,為了掩護我與你們姐弟倆離開,甘願受他屈辱,最終,大娘與你爹雙雙自盡,他竟然還命人放火燒宅,燒掉了已血流成河的沐家!我帶著纖紜躲在水缸中躲過一劫,卻來不急到西園裡抱出你……」紅綢聲淚俱下,字字是血。

    纖紜更是淚如泉湧,肩上的疼痛已然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十幾年前的慘烈一幕,赫然呈現。

    多年前凝血的瘡疤,被一層層揭開,她猶記得母親所受到的凌辱,父親橫劍自刎的悲絕!

    猶記得,那血流成河、火光漫天的夜晚!

    「南榮景須,我不會放過你,不會!」被壓抑的滿腔恨意倏然激烈,纖紜欲迎身上前,卻被歐陽夙拉住,將她緊緊禁錮在懷裡,揚眸看向南榮景須,他看到他眼裡的冰冷陰森。

    多年的權謀征殺,他早已沒有了平常人的感情。

    纖紜淚水濕了歐陽夙衣襟,無天震驚非常,轉眸看向紅綢,紅綢咬緊嘴唇,只憤恨的盯著南榮景須。

    滅門、殘殺、大火!

    一幕一幕,彷彿自記憶深處溢出,將無天整個身體定在當地,他企圖挪動雙腳,卻無論如何沒有半分力氣!

    「那麼我……我是……」

    「你是蘇城名將,抗擊楚詔英雄朝將軍沐天唯一的兒子!」紅綢痛斷心腸。

    無天一震,朝將軍!沐天!

    豁然望向歐陽夙,猶記得那一天,歐陽夙曾問過他,可聽聞過蘇城沐家,他說不知,可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將此話格外放在心上,竟自向人詢問了有關沐家,知道那曾是風光一時的將門之家。

    於是,他翻出了《大瀛將軍錄》,沐天戰功赫赫,卻於十四年前以謀逆之罪,被全家抄斬!

    他曾忍不住歎息一代英雄的隕落,可是不曾想……

    難怪,難怪纖紜與南榮景須處處為敵,難怪……纖紜對大哥始終不假以辭色!

    原來,她竟與南榮家有著如此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忽然望向纖紜,她柔弱的身子依在歐陽夙懷中,如此嬌弱的女子,何以承擔了本該由他來承擔的千斤重擔?她纖細的肩膀,可能背負起如此沉重的家族血仇?

    突地一驚,臉色煞白如紙!

    若這一切果真無半點摻假,那麼自己……

    豈不是認賊作父?!

    他望向南榮景須,目光猶似霜打的冷玉,幾欲碎裂,卻喉中哽咽難言,急促的喘息著。

    南榮景須見狀,卻流露出微點弱勢,他走上兩步,殷切的看著無天:「無天,沐天忤逆犯上,謀逆叛國,論罪當誅,我不忍殺你,便將你帶過家撫養,這些年來,我不曾虧待你半分,於你比我親生兒子還要倍加疼愛,我不求你感恩在心,但至少不要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無天冷笑:「這樣漏洞百出的理由,可能騙得過我嗎?」

    南榮景須一怔,歐陽夙亦與纖紜對望一眼。

    不錯,這裡的每一個人恐皆領略過南榮無天的毓敏與睿智,他心細如塵,一分一毫逃不出他的眼睛,與他年齡極為不符。

    南榮景須自更是深有體會。

    他看著他,卻只見他冷笑森森:「南榮景須,你養我多年,自該是瞭解我的,不錯,你對我疼愛有佳,連娘與大哥都是嫉妒的,我從前不懂,為何娘不夠疼我,現在我懂了!忤逆犯上?謀逆叛國?論罪當誅!哼!南榮景須,若是這話由旁人來說,我或許還會相信,可是……卻出自你的口中,卻不嫌太過虛偽了嗎?謀逆叛國!如今你在做的又是什麼?不是謀逆?不是叛國嗎?又有什麼資格說沐家論罪當誅?」

    縝密非常的思維,令南榮景須無從編造更為合理的理由,竟自說了最不該由他說出的借口!

    無天的確太過細緻,無論是容貌還是心思!

    許久,南榮景須方道:「呵,你叫我南榮景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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