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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華殿,繁亂依舊。
纖紜一身血似衣裳而來,長髮更披散如妖鬼,令人不禁駭然,若非那絕色容顏尚有幾分真實,定會叫人魂飛魄散!
「你們都出去,一個人……也不要留!」纖紜站在芊雪錦床邊,床上大汗淋漓的芊雪,已然醒轉,睜著一雙殷紅眼睛,狠厲的望著她:「不……不……」
她喊聲虛弱,全不似面色的決然,太后忙依在床前道:「芊雪,淑妃已答應幫你診治,不要任性。」
「她會害死我,她會害死我……不……不……沐纖紜是妖女,是妖女……」芊雪驚慌失態,語無倫次,一次生死邊緣的掙扎,顯然令她恐懼非常。
纖紜淡淡一笑:「我才沒有那麼愚蠢,在你我兩人的時候害你!」
「不……不……」芊雪虛軟的伸出手,企圖抓住太后離去的衣角,卻險些跌下床來:「太后……太后……」
太后吩咐身邊御醫:「都下去吧。」
「宮女內監,一個都不許留!」纖紜見太后只將御醫帶走,並未令所有人退下,肅然道。
太后猛地回身,眉心凝了不悅:「淑妃,可有這個必要?難道你……」
「太后難道不知,所謂獨門秘藥,便最是忌憚他人旁觀,然若因此洩露半分,待駙馬恢復記憶,只怕饒不過我。」說著一眼挑向芊雪:「公主說……是不是呢?」
芊雪說不出話來,「火燒雲」強烈的毒性已將她折磨得身心俱疲,滿面燒紅的樣子,似欲將眼眶燒裂!
不稍多時,她便再會昏迷,不,不行,不能在昏迷之時讓這女人動手療傷。
她信不過她,信不過她!
她沉默,太后沉下口氣:「統統下去!」
宮女內監紛紛施禮,隨在太后憤然的步子後退下,纖紜這才緩緩落座在床榻邊,芊雪這才注意到他雪白裙裳上血紅的顏色,不禁驚叫一聲,纖紜蒼白的臉,刻意令燭光照得慘白,眼神陰冷冷的射過去:「怎麼?怕了?」
「你……你……」芊雪不知所措的向後躲去,卻無奈全身無力,適才燒如紅雲的臉色煞白如紙,冰冷的感覺沁入心間,骨骼滲出絲絲抽痛,如置身在冷水寒窖中!
她瑟瑟而抖,纖紜只是看著她,許久,不言不語。
「沐纖紜,你存心要折磨我是不是?是不是?」芊雪自牙縫中擠出一字一句。
「是!」纖紜只有簡單的一個字,卻冷如冰石。
「魔鬼!魔鬼!」芊雪被毒痛折磨得幾乎失去心智,撲向纖紜,纖紜起身躲開,冷冷的看著她的痛苦:「求我,你求我……我興許會救你一命!」
不知為何,於芊雪的恨綿綿不絕!
看見她,便會想到她是搶走歐陽夙的人,若是醫好了她,只怕歐陽夙與她的大婚便在所難免!
芊雪望著她,目光陰森,劇烈喘息:「沐纖紜,你休想,休想!你若不救我,看是不是能逃得過著殺人之罪!」
「呵——」纖紜冷笑一聲:「跟了我也有不短日子,我道你於我多少有些瞭解,難道你不知,我吃軟不吃硬,更不怕死嗎?」
說著,斂住笑意,目光森銷:「死有何懼?生,怕才是這世上最苦之事!」
一句話說得人心生寒戰。
芊雪凝眸望她,狠絕如刀,卻無可奈何!
忽的,殿口有腳步聲沉穩,芊雪與纖紜同時回頭看去,只見歐陽夙青衫飄逸,闊步走進殿來,芊雪立時淚水紛紛:「大哥……」
歐陽夙走到床邊,看向纖紜,纖紜卻淡淡別開目光,轉過身去。
「大哥,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我不要她救,不要她治,我寧願死,寧願死!」芊雪淒聲叫著,因毒性劇烈,牽動心脈,陡然吐出一口殷紅鮮血!
染了歐陽夙袍裾。
「淑妃可有為芊雪醫治?」歐陽夙言語疏淡,纖紜側過眼,看他眼眉凝聚,目光似有所表,心中一頓,略有瞭然,隨即亦冷下了聲音:「我既是來了,自會為她醫治,只是駙馬看到了,是公主不願。」
芊雪一口血湧出口來,身子更加虛弱無力,眼神卻厲厲生寒:「我不要她治,不要受她的恩惠!」
她的目光飄忽不定,氣息遇見虛浮,纖紜知道,這是毒素已然令她精神混沌。
「大哥,大哥……有好多人,她要殺我,要殺我!」芊雪大叫一聲,投在歐陽夙懷抱中:「大哥快帶我走,快帶我走,他們要殺我,要殺我……」
「芊雪,沒有人殺你,鎮靜點!」歐陽夙抱住戰戰兢兢的芊雪,芊雪卻緊接著又嘔出一口鮮血,眼神漸漸迷離,纖指撫在歐陽夙俊毅的臉廓,緩緩滑下去,再度昏迷。
昏迷了倒是好,歐陽夙可以親手施救,他看纖紜一眼,纖紜蒼白的臉被燭影搖亂,有淡淡微薄的凝紅,她只是看著芊雪,目光悵然若失。
歐陽夙歎一聲氣,御醫的藥箱都在,他一一打開,尋看著其間藥品。
無論如何,他必須救芊雪,他與芊雪的婚事自不可再續,已然對她不起,若是再害她丟了性命,只恐怕他一生良心難安!
「你不想救她是不是?」歐陽夙平聲問。
自己的心思,終究逃不過他的眼睛,纖紜坦白道:「是!她不值得你這樣對她!」
「無論值得與否,我都必須救她,否則……」歐陽夙沒有說下去,纖紜卻懂,歐陽夙背影孤涼,她不知道,他的一生究竟愛過多少人,她只知道,現在的他,形單影隻,而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愛他,卻沒能給她應有的一切!
想著,轉身扶好芊雪,墨長髮簾,隔絕開歐陽夙的目光,歐陽夙微微一笑,纖紜不是鐵石心腸的女子,只是有時任性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