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靈最大的缺點便是口無遮攔,纖紜暗自好笑,這樣的女子,要在後宮中生存,只怕是難上加難,模樣也是一般,若非有個顯赫的家世背景,恐怕趙昂都是懶得看她一眼。
趙昂怒喝道:「住口!可知淑妃位份在你之上,如何敢這般以下犯上?」
「皇上……」傅之靈委屈道:「若說這下毒,莫不是莓子嫌疑更是重大?採摘哪一朵花,妾如何可預料?難道妾要將這毒撒在每一朵花上嗎?」
莓子聽了,連忙跪下身去,辯駁道:「皇上,奴婢冤枉啊。」
說著,瞪向傅之靈,狠聲道:「哪裡需要灑在每一朵花上,我每日去採,定是采那鮮艷美好的,只需做好了手腳,我終有一日會採到的!」
傅之靈回眼望向她:「你這婢子,你放肆……」
「傅之靈!」趙昂怒喝,打斷她:「朕在此,是誰放肆?」
傅之靈連忙低下身子:「皇上恕罪。」
纖紜輕輕咳嗽,眉間凝了疲憊:「皇上,莓子是我自民間選來,侍候我一直盡心盡力,向來沉穩仔細,我待她亦是極好的,想來,她有何理由要害我?」
趙昂點頭,溫柔說:「朕知道。」
說著,轉而對向傅之靈,臉色暗如冷云:「傅之靈,你行為不端,妒恨心重,朕便令你回碧業宮閉門思過,不得朕的詔命不得出碧業宮半步,以示懲戒!」
傅之靈啜泣道:「皇上……」
見趙昂眉心凝聚,本欲再言的她,緩緩低下頭去,隱隱咬牙:「妾……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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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之靈被罰面壁思過,幾日過去,後宮之中雖有議論紛紛,可是,纖紜心內卻無絲毫快感,這樣的懲戒顯然遠遠不夠,她能夠看出,趙昂是真真震怒與嫌惡傅之靈的,可是,卻仍舊只是這般不痛不癢的懲罰,明顯是忌憚著傅家!況且,犯了如此大錯,只是這般懲罰,更是彰顯了對傅家的恩重!那豈不適得其反?
而她要做的,卻是要惹惱傅家,要傅家與趙昂翻臉成仇,靠攏南榮家,西征之行,方可事倍功半!
但而今,人人道她風光得意,霸佔龍心,便是皇后亦不敢做聲,可又有誰知,自己是幾乎賠上了性命,方換得這樣的結局,顯然是不夠的!
遭遇連番重創的身子,早已仿似不是自己,夜裡,常常被寒毒驚醒,是藥三分毒,為解那綠萼丸的毒性所服藥物更令身子虛乏,纖紜感覺身上綿軟如墜在雲端一般,疲累的身心,幾乎不可承受這仇恨之重,可是,愛已至深,便是心內刻骨的銘記!
如何,也不能忘記!
她依舊一身純白,繡了隱花暗紋海棠的裙裳迎風飄飛,微敞的軒窗漏進香霧重重,撲進殿來的錦繡花色,繽紛馥郁,這水芙宮真真應了它的名號,春日景色,縱是沒有那絕艷的山茶花,亦是一方獨好!
纖紜心內舒暢下許多,轉身向莓子吩咐道:「莓子,去,傳了傅之靈來。」
莓子一驚:「淑妃,傅婕妤被令閉門思過,不得皇上詔令不得踏出碧業宮半步啊。」
纖紜淡淡一笑,眉間有晦澀的意味:「你可是我身邊婢女,你說是皇上旨意,可有人敢說個不字嗎?」
「這……」莓子略一遲疑:「淑妃,只恐沒那般容易,傅婕妤亦不會輕易信了。」
纖紜冷冷一笑,譏誚道:「她傅之靈要是有那個腦子,又如何會是今天這樣的境地?」
說罷,撣去身上沾著的片片殘香,幽聲道:「去,能不能傳來,亦要看你的本事了,況且此時,正是午間,皇上身在何處誰人也是不知,只是不會來水芙宮便是了。」
的確,趙昂午間,是從不曾來水芙宮的,莓子略一思量,終究低首應了,轉身而去。
纖紜望著她,眸光斂緊——傅之靈,皇上既是這般顧及著你傅家顏面,那麼,我便只能再出手一次,賭一賭趙昂的耐性與對我的那些微情意了!
你,不要怪我!
近午,陽光和暖,落金紛紛,跳躍在碧葉幽湖之上,波粼剪影、靈動可愛,纖紜一身白裳,落座湖邊,那一池水碧,有魚兒潛在水底,游過,漾起一波波水紋粼粼,嫩柳垂堤,拂面輕盈,點在湖心之上,暈開柔柔光暈,滿池鋪遍的碧葉幽綠,風一拂,蕩起湖光層疊的瀲灩。
料峭過後,便只剩下這滿湖孤寂,飄飛如雪粉白的桃花謝了滿池,撲飛在蓮葉湖面上,打在眼角眉梢,一點點流落飄逝,是幽幽遠走的芬芳,只是那香依舊渺然淡遠,沁人心幽靜。
纖紜正自陶醉,身後莓子的聲音便輕輕響起:「淑妃,傅婕妤到了。」
纖紜緩緩回眸,但見傅之靈一身流紅織錦寬幅裙,發上珍珠碎玉映日璀璨,細如絲發的金絲線纏成的鳥雀爭鳴簪斜插發間,落下繁複的珠墜,這一身錦貴而來,真是輸人不輸陣!
纖紜淡淡一笑:「傅婕妤,坐吧。」
眼神落在偏處的圓石上,傅之靈冷哼一聲:「不敢。」
纖紜沖莓子示意:「下去吧,不要叫人隨意過來走動。」
莓子點頭應了,輕步退下。
傅之靈望著,嗤笑道:「呦,怎麼?也自知這假傳聖旨是見不得人的?」
才一進水芙宮,傅之靈便覺出了不對,這樣一片安靜,全然不似聖駕在此,心知中計,卻也無可奈何,見纖紜不語,又道:「淑妃娘娘,您的侍女莓子傳聖命命我前來,可是我碧業宮之人人人聽著的,你休要冤枉我個違旨不遵!」
纖紜緩緩起身,眸中笑意若春水盈盈:「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只不過心裡過意不去,請你過來賠個不是,你到吃起心來了。」
「賠不是?」傅之靈蔑然一笑:「道我是三歲孩童不成?」
說著,眼神陡生肅厲:「沐纖紜,你說,是不是你故意冤枉了我?是不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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