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紜回眸看他,漠川卻突地起身,緊緊固住她的身子,眼角揚著得意與決然的狠色:「他死了!」
纖紜身子陡然一震,奔湧的恨意,令心底喉間漫起血腥味道,她凝眸望著他,他陰柔俊美的臉幾乎扭曲,笑得輕慢、得意、傲然,纖紜卻只有恨意滿心,胸中一陣湧動,衝破心口!
一口鮮紅的血,嘔出喉間撲亂在紗幔簾帳上,她憤然的望著他,淚眼如梭,簌簌滴落的眼淚,滴成一簾雨霧,她眼中映照著漠川陰冷的笑影,映照著他的得意與傲然,前塵往事迴盪心中,「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不要你。」一句句、一聲聲清晰如昨,情濃如初,他的吻,似乎還在唇邊,他的笑彷彿便在耳際!
可這一切的一切,他們所謂的以後,終被淋漓鮮血淹沒,唯余滿心恨意與徹骨心痛!
他死了!她親眼看見漠川出爾反爾、不講信用,一箭穿心!
最後一眼,只瞧見歐陽夙漸漸傾倒的身影,隱沒在漫漫黃沙中,一地的鮮血、滿目淒紅,都是拜他所賜、拜他所賜啊!
用力推開漠川,唇角血色深濃:「放開我!你……你不講信用,小人!」
漠川抓住她的手,挑唇看她:「對,沒錯,我就是小人!十足的小人,我以為,你對大瀛朝忠心就是對那懦弱皇帝的忠心,沒想到,你愛的另有其人!你是我的,我當然……不會留他!」
纖紜用力掙扎,怎奈身子虛軟無力,加上急火攻心,更使氣息微滯,腕上疼痛,漠川卻愈發加力,身子突地前傾,吻住她嬌涼的唇。
纖紜側首避開,便被她壓緊在床榻上,漠川陰絕的看著她,燃燒的慾望,令眼眸爍亮:「我不會再放過你!」
衣帛撕裂、斷錦滿地,她無力掙扎:「漠川,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為他報仇!一定會!」
漠川撫著她凝膩的肌膚,唇自她雪頸掃過,陰涼一笑:「殺你?我怎會殺你?我漠川從不殺絕色美人!」
纖紜閉目,絕望自心頭湧起,指尖觸著他腰間冰涼鐵劍,心中赫然一凜,用盡週身力氣,向漠川胸口推去,漠川向旁倒去的剎那,一聲嗡鳴,響徹宮宇,鐵劍長鋒凜然在手,寒光銀芒映亮了她悲絕的淒美容顏。
漠川一驚,陰沉道:「你想刺殺我?」
纖紜手中長劍森森,玉指凝白而冰涼,她心知她殺不了他,她如今的體力甚至不能走出這宮殿百步以上,淚水隕落在冷冷劍鋒上,清淚滔滔,傷心欲絕,他死了,她又留在這世上何益?
長劍鋒芒急轉,橫架在雪頸之上,纖紜淚水滴滴垂落在寒光銀芒的劍身上,淒然破碎!
閉目,淚水紛紛,手上加力,利刃橫陳,手上突地一緊,被漠川緊緊握住,她睜眼,望著他俊美的臉頃刻暗淡,眼中是疑惑、不解與憤怒!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漠川奪下她手中長劍,擲在地上,啷當脆響,震人心碎!
纖紜跌坐在床榻上,目光沉痛,萬念俱灰!
漠川捏住她尖削的下頜,凝著她淚霧沉重的眼,陰森的笑有凌厲亦有決絕:「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最後跪在我的面前,求我……要了你!」
纖紜冷笑,刺骨冰涼:「休想!要麼你死,要麼我死!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是嗎?」漠川陰柔一笑,甩開她虛弱的身子:「那麼便試試看!」
說著,揚袖起身,修長的身軀遮擋住殿內唯余的光火:「來人,將這殿內所有門窗關緊,鏡台、燭台統統撤去,瑟爾,你片刻不許離開纖紜姑娘身邊,若她有個萬一,傲月宮所有宮婢侍人守衛全部陪葬!」
憤怒,已令他沒了風月興致,他側眸斜視著纖紜,冷冷一笑:「看到最後,是誰……來懇求誰?!」
語畢,甩身而去,漠川的背影涼絕,彷彿寒徹了宮宇月色。
侍女們個個顫抖,小心翼翼,來往穿梭,撤去傲月宮所有燭台,只將燭點在檯子上,微弱的幾支,猶若纖紜此刻的生命,搖搖欲墜、奄奄一息!
纖紜身子一軟,倒在床榻上,目光朦朧,淚水流落,眼角是濕涼的冷淚,唇邊是鹹澀的味道,驚心動魄的一夜,她彷彿過了那麼長!
哀莫大於心死!
纖紜的身子越發虛弱,時昏時醒,意志消沉,即使是醒著的時候,亦不曾言語,只是落淚,一雙美絕塵寰的眼睛,已目色無光!
這夜,如是凝結,星輝慘淡、月影疏離。
纖紜依靠著床,望月影漏進緊閉的窗閣,映照著爍亮的青光地面,那地面上淡淡泛起人影,頎長的身影,披散的長髮,那影像模糊,漸漸走近!
歐陽夙!
纖紜豁然一驚,連忙起身,雙腳觸及冰涼的地面,踉蹌而去:「你回來了是嗎?是你,對不對?」
虛弱的身子,跌倒在月搖影亂中,紛紛細碎的月影打碎纖紜心內的祈念,那影疏離、破碎、湮滅!
她的手,抓不住那散亂的月色,她的身,貼不近那破碎的光影。
淚水簌簌落在青磚地面上,纖紜躺倒在地上,任涼意如冰刺骨,歐陽夙,沒有你,我生猶若死!
漆黑的夜,吞噬著她的心,一點點侵蝕,不留一片痕跡!
「姑娘,姑娘。」
一聲聲輕喚響在耳邊,纖紜內心劇痛,撕開層層裂縫:「歐陽夙……」
腦海中是他的微笑,他的顧憐,他的溫柔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