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清涼晨風撩動簾幔輕輕,相擁的人,形影交疊。
纖紜望著他,只是望著他,便好似一生也看不夠!
歐陽夙為她裹好貂絨毯,把住皓腕,細細搭脈,眉心卻愈發緊蹙。
纖紜望著,淡淡一笑:「我的傷,我知道,你……便不必那麼擔心了。」
歐陽夙知道,纖紜亦自小學毒用藥,想要瞞住纖紜是不能的,將她的手放回到貂絨毯中,柔聲道:「寒毒已在五內,即使化解了,亦不可盡去,怕是日後禁不得寒,有半點著涼,怕便會寒毒洶湧,痛苦難耐。」
他眼神憐惜,面色微暗,閃爍的眸光,似有自責,纖紜連忙道:「無論是寒毒,抑或是禍國妖妃,都與你無關,是我太低估、太忽略了南榮景須的沉默。」
冰涼的手搭住歐陽夙的手,歐陽夙反手握住,看著她愈發消瘦的臉,心內悲哀:「纖紜,你可願為我放棄仇恨?」
纖紜一怔,墨色睫影翻飛,簾幔拂動,一時無語。
歐陽夙,他為何突地說起這些來,他明知道的,為了他,她生命都可以不要,更何況是放棄仇恨,只是他的眼裡有太多愁緒,層層疊疊,他有事瞞著她,一定有!
「你有事瞞我?」纖紜自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的糾結,絕不僅僅是自己的仇恨,歐陽夙淡淡垂眸,一歎,她終究是瞭解他的,強笑道:「沒有,自那天起,我一直都在找你,怎會有其他事情。」
纖紜猶疑的望著他,他卻閃躲開她的眼神,轉而道:「這個漠川,我聽聞他凶殘暴虐、好色成性,你呆在這裡終究是個危險。」
纖紜點頭,目光鄭重:「我知道,而且,這個漠川野心勃勃,心機沉重,現在我有傷在身,他不能進犯我,他千里迢迢把我救回來,自然不希望我死,可他的耐性,終歸有極致。」
說著,不無擔憂:「況且,漠川救回我,亦不僅僅為了好色,他想要利用我,利用我對大瀛處死我的仇恨,復仇大瀛,以助他稱霸天下,楚詔國中更有十分熟悉大瀛之人輔佐於他。」
纖紜舉目四顧,憂慮道:「你看這佈置,我只是一說,他便令人照著做來,我彈一曲《長相思》,他便找人學來,可見,他對大瀛朝的野心,早非一日兩日!而趙昂……」
良久,纖紜方歎息道:「趙昂內憂尚且分身乏術,若是此時加上外患,想來定是凶多吉少!」
歐陽夙環看四周,亦感到震驚,他在外便聽聞楚詔國君為一大瀛女子神魂顛倒,無所不為,只可惜此女傷勢沉重,恐不久於世,楚詔國君下令懸賞,可救活該女子之人,重重有賞。
歐陽夙抱著一絲希冀而來,卻不想果真便是纖紜。
「纖紜,你這樣做很冒險,你令楚詔民怨四起,就不怕……」歐陽夙沒有說下去,纖紜便笑道:「楚詔不是大瀛,國民對國君有著神聖的敬仰,即使殘暴若漠川,他們亦不會群起反抗,而漠川也不是趙昂,漠川是踏著白骨鮮血走上皇權的君主,他的威嚴不容挑釁,自不會有誰敢逼迫於他!」
歐陽夙點頭,眼中有靜靜的波瀾:「可是纖紜,你必須走。」
纖紜眸光悄然暗淡,望向白玉宮柱邊飄蕩的絲簾:「我知道,可是……談何容易。」
歐陽夙小心回眼望一望,殿口清靜,唯有清風掃葉,聲聲悉索。
他仍然壓低聲音在纖紜耳邊:「我來了幾天,才進宮來,楚詔國位處大漠,卻風景獨秀,草物肥美,方才令他能雄霸大漠,宮殿依著『漠水河』而建,『漠水河』通往宮外,直向大漠,我們不能從楚詔城門走,要出楚詔便必須穿過一片沙漠,沙漠面積雖是不大,但聽聞時常有奇異煙氣瀰漫,令人避而遠之,但是,卻是唯一的路徑。」
纖紜秀眉微蹙,略一思量:「你的意思是,我們若要出宮,便要從『漠水河』出去?」
「不錯。」歐陽夙點頭,隨而憂心道:「只是宮殿依著『漠水河』,『漠水河』邊便有重兵把守,要想法引開才是。」
纖紜望向窗邊,楚詔落地窗門,是她極喜歡的,時常倚著宮柱遙目遠望,亦見過來回巡守的兵衛在「漠水河」邊,她柔然一笑,狡黠道:「這個,我自有辦法。」
歐陽夙看她神色,唇角微動:「可需要『醉迷香』嗎?」
纖紜靠在他堅實的肩上,四目交接,默契一笑,歐陽夙擁著她,隔著錦絲衣裳,他仍感到手心冰涼,笑意漸漸凝結,他輕輕推起她,憂心道:「只是,我們需要游水出宮,你的身體……」
纖膩的指按在歐陽夙唇上,纖紜目光幽動:「我若呆在這裡,遲早會死,我可以忍受,相信我!」
歐陽夙握住她按著自己的手,輕輕一吻,唇便被她的冰涼沁透,纖紜的意志,他從不懷疑,只是這種意志常常令人心疼不已!
※皓月凌空,月色如水,水色映天,天幕落下銀流浮翠,漠水河有星星點點的明光跳躍生瀾,星輝脈脈,天水相接,此般夜色,直教人意亂情迷。
纖紜置酒窗邊,任拂地垂簾舞動回風,渺若仙境,漠川仰靠在雕欄椅上,手邊是女子親自斟上的大瀛竹香醇,上好酒香,香氣四溢,是漠川珍藏,纖紜言今日身子見好,想要飲酒,漠川便取了這壇,與她對酌月下,望纖紜一身胭紅婀娜美好,巧笑嫣然,不禁心神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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