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回憶當初,多少柔情深深種,關山阻隔,且把歌聲遙遙送,多少往事,點點滴滴盡成空,千絲萬縷,化作心頭無窮痛,自君別後,鴛鴦瓦冷霜華重,漫漫長夜,翡翠衾寒誰與共,臨別叮嚀,天上人間會相逢,一別茫茫,魂魄為何不入夢,情深似海,良辰美景何時再,夢裡夢外,笑語溫柔依依在,也曾相見,恍恍惚惚費疑猜,魂兒夢兒,來來往往應無礙,舊日遊蹤,半是荒草半是苔,山盟猶在,只剩孤影獨徘徊,三生有約,等待等待又等待,幾番呼喚,歸來歸來盼歸來……(1)」
三年,有多長?是否足以忘記一個人?
歐陽夙,三年了,你走了三年,這三年來,你在哪裡?可還曾記得「胭脂樓」中,有人為你望斷雲和月……
哀莫大於心死!自三年前,歐陽夙走後,纖紜從此再不著白裳,將玉簫封存在隨身的木盒中,封存了所有的陽光、快樂和期許!
康城命案不了了之,「胭脂樓」於三年前遷出康城,落戶百里之外的穎州蘇城!
蘇城,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卻早已物是人非。
「胭脂樓」依舊是遠近聞名的青樓楚館,此一擲千金之地,往來貴胄絡繹不絕,皆只為「胭脂樓」頭牌歌舞姬緋紜,緋紜,色冠群芳、艷絕塵寰,若要一睹芳容,便要付上銀錢百兩,若要良宵共度便當真要千金一擲,良宵雖好,千金雖重,但緋紜姑娘陪酒不陪客,陪歌不賠聊,卻是「胭脂樓」死定的規矩。
可是,這三年來,卻唯一人獨佔了緋紜的夜夜良辰,緋紜所居「雲月閣」每夜亦都會飄出同樣的歌聲,一曲《盼相逢》,悲淒婉轉,如歌如訴,不曾改變!
「三生有約,等待等待又等待,幾番呼喚,歸來歸來盼歸來……緋紜,這首《盼相逢》你已唱了三年!可每每唱起,皆還是眼中有哀,淚眼凝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讓你盼了他三年?」一男子折扇輕搖,清酒入喉,眼中愁緒紛紛。
「緋紜不為任何人,倒是榮公子,三年了,你一直跟著我,夜夜千金買夜,到底所為何來?」纖紜十指纖纖,自琴弦上緩緩撥動,一串流音悅耳,可女子的音色卻冰冷如初。
榮子修微微一笑,眼中意味不明:「難道,你不該感激我嗎?不是因我,你們……可如此順利的遷出康城,而不受命案牽連嗎?」
纖紜冷冷一笑:「榮公子大可以告發我們,可是亦難逃一個包庇縱容之罪!」
「我不怕。」榮子修斂笑,眉心蹙起微微憂慮:「我只怕你再入歧途!這三年,你白天都不在『胭脂樓』中,而是……在蘇城太守王大人府前觀望,每至黃昏才回,緋紜,你想殺他,對不對?」
榮子修直言不諱,裊裊仙音頓然止住!
纖紜猛地舉首:「對!我就是要殺他,可惜,他自從賀太后壽回到蘇城,便臥病在床,這兩年也一直安於修養,不近女色,否則……他早已是我毒下亡魂,又何須等到今日?可是好在,他終究色心難改,我『胭脂樓』名聲如此,今晚,王寶立便會前來『胭脂樓』觀舞!相信為了美色,他的出手不會比榮公子吝嗇!」
榮子修一怔,猛地起身!
眼前女子,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一雙眼,明明水光瀲灩,卻被濃郁殺氣無端驚碎一池碧水!他驚訝於纖紜的直接與坦白,眉心憂慮愈加深重:「緋紜,你究竟為何……」
「那麼榮公子又為何呢?」纖紜亦起身,一身海棠色挑針紋紗裙拂動如同春水粼粼:「可是美色當前,抑或是動了真心嗎?」
一字一句,如同閒話家常,卻句句鑿在榮子修心坎上!
他疑惑的望著她,她的眼神是從來不曾改變的冰冷,清傲鄙夷的笑,不屑的目光,淡漠的神情,三年了,皆是如此,可卻如何令他這般欲罷不能?
「緋紜……」
「榮公子,你的身份,我早已失去了興趣,若你仍要一直這般跟著我,我亦無法,只是……」纖紜目光一肅,刀鋒畢現眼中:「只是……你休想干涉到我一分一毫!」
拂袖而去,海棠色羅紗裙裳拂過身側,榮子修目光一轉,緊緊拉住她柔軟紗袖:「我……不會再叫你殺人!」
「是嗎?」纖紜冷哼,用力扯出衣袖:「那麼……就看看我們誰的本事更大些!」
裙紗翩若驚鴻,女子背影猶如夜色中妖冶綻放的水心蓮花,清傲孤高,卻如夜色涼無溫度!
「今晚,你不會得手!」纖紜出門之際,榮子修在身後低聲呼道,纖紜蓮步微頓,唇角冷冷一牽:「那麼,就試試看!」
——————歌曲選自劉盼《天上人間會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