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雖已過去多年,林間竹屋卻仍在,紅綢與纖紜暫時棲身於此,為防南榮景須派人追殺,一連幾日,二人只以野果果腹充飢,自那天後,纖紜再也不曾開口說話,只終日呆呆坐在窗台邊,看窗外林霧迷離、雲起雲落。偶爾一片孤葉飄零,落進竹榭窗台,她才會稍稍移開目光,捻起手邊枯敗的黃葉。
她將每一片孤葉收好在精雕細刻的妝盒中,好似她無比珍視的無價之寶,渴了喝水、餓了吃東西,卻始終不發一言。
紅綢默默看著,急在心中。
約莫過有七天,紅綢著了素衣,將長髮挽起,以薄紗敷面,打算到街上打探消息,她們總不能長期呆在這森冷的深林中。
「纖紜,我要去街上,會買些東西回來。」紅綢望著纖紜孤冷背影,輕聲說。
纖紜依舊不語。
紅綢歎氣,出門瞬間,終還是忍不住轉身囑咐:「我回來之前,你萬莫出門。」
如料的,得不到任何答案。
九月時節,秋盛風蕭,昔日風光旖旎、喧囂熙攘的蘇城仿似清冷了不少。
紅綢緩步走在街市上,不覺間便走到了沐府門前,透過墨青色薄紗,她隱約望見曾凜凜風光的將軍府,已成破敗的府第,焦黑斷裂的府門、陰森可怖的漆黑,哪裡還有昔日的繁盛與莊重?
眼眶不禁酸熱,幾乎滴下淚來。
連忙收斂心神,轉身而去,她不能久留,她不可久留!一切繁華都已在身後!
南榮景須,是權傾天下、可動朝綱的權臣名將,以他之能,若要搜尋她與纖紜二人,該不是難事,只是蘇城雖冷,卻是不是自己的心境早已不同?
她稍稍掀開薄紗,一縷秋陽刺眼,陽光普照下,人群湧動、街市繁華,蘇城一派依舊,看上去,並未因蘇城最是顯赫的沐家一夜大火而有分毫改變!
略感心安,卻不敢稍有怠慢,仍舊放下薄紗,買了些吃食,便匆匆向回走去。
一路未見異樣,未見一兵半卒,該是安全了吧?
秋風瑟瑟,林間便有些涼,枯葉颯颯有音,令紅綢不禁背脊生寒,瑟縮一下,不覺加快了腳步,不知是否心中忐忑,總感到有些許恐懼自身後襲來!
越走越是迅疾,可那恐懼感卻愈加強烈。
難道……
紅綢手上一緊,猛然回身!
身後,是一片空闊,高樹蒼蒼、林木秋黃,狂亂的心跳兀然安穩,閉一閉眼,緩緩轉身!
「紅綢!」
一男子聲音倏然刺破寧靜,紅綢大驚,手中吃食落地,一雙美目驚光畢現。
只見身前男子一身淡青長衣,俊目有光、薄唇風流,有若刀削的堅毅臉廓,豪毅中未分毫粗擴,飄逸的長衣,與秋風舞作一處,尤顯得身量挺拔修長。
那男子驚喜神情只有一瞬,隨而便有淡淡悵惘流動在清亮的眸子中。
「歐陽夙……」紅綢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切,在如此窮途末路之時,竟還可遇見曾經的故人!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