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澤和慕憶塵一前一後的走進客廳。
「楊伯,今天叫廚房不用準備我的晚餐了,我累了一會兒就想早點休息了。」
已經走在樓梯上的雲景澤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著就要跟上樓來的楊伯說著。
「好。」對於雲景澤的吩咐,楊伯都會接受,從不問其原因,也不探其究竟,這是一個管家必備的素質。
整整一個下午,雲景澤確實累慘了。身體健康的時候,不曾在意過過什麼,當腿腳不方便時,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力不從心。
雲景澤原本打算慕憶塵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事實上,他向來也不是一個心急的人。
就在今天下午,他見到那樣的一個溫柔、閒適、親切的慕憶塵時,他莫名的有些嫉妒,這些情緒從來不曾為自己表現一份。
那一瞬間,她也會和別人嬉笑,也會想其他的女孩子一般,心血來潮的去學習做飯,而且學的如此津津有味,興致高漲。
眼前的慕憶塵不在冰冷,不在令人感到疏離。她那勇敢和自己對視的眼神,她那期盼地盯向自己的目光,她那見到美麗景色眼眸中流露出真切的光彩,無一不吸引著雲景澤的心。
然而,如此這般的慕憶塵是他雲景澤不瞭解的,時而冷淡、時而溫柔、時而聰明的彷彿洞察身邊的人和事,時而卻又懵懂的看不清他所有傾付的真心和情感。
沒有誰知道雲景澤有多想大聲的告訴她,他的心、他的情愫,讓慕憶塵那個一直在懵懂、逃避的女人看清楚、聽仔細。可是,他不能,他害怕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會嚇到她,畢竟對於慕憶塵他不並不足夠瞭解。害怕她會將自己藏的更深、躲的更遠。
忍不住想要帶她瞭解自己那個不為外人知的自己,希望能夠可以更快的接受自己,進入自己的世界。
雲景澤今天做的所有這一切,僅僅想讓慕憶塵瞭解。對於他而言,她是一個已經走進他內心的女人。
慕憶塵的眼神隨著雲景澤的身形消失在在房門外,仍然直愣愣的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
「思藍,少爺他有沒有罵你、為難你啊。」
「是啊,少爺會不會扣你薪水,或者降職……」
「你們一下午出去做什麼了,思藍你怎麼都不說話呢。」……
客廳裡三三兩兩打掃著的傭人,看到雲景澤回到房間,於是呼啦的為在慕憶塵身邊。看著她恍惚的神情,一句話不說,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七嘴八舌的問著。
「呃,我沒什麼事情,他沒有罵我,我們只是談了些事情。」慕憶塵回過神來,微笑著回答他們。
「那就好,我們還以為你因為下午的事情,替我們受罰了呢……」得知慕憶塵沒有事情,大家也就散開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慕憶塵也不想多說什麼,轉過身走上樓梯。她和雲景澤的房間距離很近,在擰開門的一瞬間,她不由自主的扭過頭看了看雲景澤的房門,而後,才推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或許真的是當局者迷,一直看著他們兩個人的楊伯,站在樓下輕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很開放的嗎,怎麼這兩個孩子相處了兩個月還是沒有進展,是不是該幫幫少爺……」
那樣靜謐的湖泊,隨風微蕩的雛菊花,她可以想像到小時候的雲景澤獨自坐在樹屋窗前,畫畫的樣子。
「叮…」新郵件的聲音,打散了慕憶塵飄遠的思緒。
慕憶塵看向屏幕卻看到上面映出一個嫣然淺笑的女孩子,她……想到雲景澤的她在笑……
用力的搖了搖頭,點開了郵件。
一頁頁仔細的看著人物資料、數據和所有的交易證據,這些證物足夠讓雲浩天死上好幾次的。
然而,慕憶塵並不想要任何人的生命,即便是雲浩天的鮮血也無法洗清她的的仇恨,根深蒂固的仇恨。
死亡對一個有罪的人來說,太過輕鬆。雲浩天這樣卑鄙的小人,是沒有心、沒有感情的。只有權利和金錢,才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
所以慕憶塵要讓雲浩天活著,讓雲浩天親眼看著他窮盡一生不折手段所拿到的一切,再一次從他自己的手中,一點點流逝。讓他也嘗遍那種拼勁全力也無法挽回的痛苦和折磨……慕憶塵要讓自己所有經受的挫敗、悲痛、惶恐和無助,一一加注在雲浩天的身上。
這種慾望越來越強烈,慕憶塵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恍然間愣住了。
「雲天集團」、「操縱股票」、「企業高層」……
如果要繼續按照自己原定計劃走下去,必定要把雲景澤也扯進這淌渾水中。慕憶塵一直以為,雲天集團是雲浩天為掩人耳目的而創造的一個「乾淨」的企業,沒想到,雲天集團也已經牽扯其中。
計劃不成功則以,一旦成功,不僅僅雲浩天會身敗名裂、一蹶不振,就連雲景澤也會在商場上寸步難行,甚至受人非議。
想到這裡,慕憶塵心裡猛的一陣抽緊,驟然的有一種不一樣的疼痛,填滿整個心臟。
郵件的最後,還有凌紹寫給她的一段話。
凌紹是少數瞭解慕憶塵的人中之一,這些資料都是他自己通過各方打探整理出來的,許多並不是最確鑿的數字和文件。他也知道,慕憶塵會在得知這些事情和雲景澤有牽連的時候定會猶豫,所以,他將最後是否還有繼續下去的權利完全交到慕憶塵自己手裡。
她的命運,還是要她自己抉擇。
進入了凌紹為她已經編好的系統程序,緊緊地盯著電腦屏幕上唯一的一行文字,食指輕輕的放在回車鍵上,久久未動……
手心裡漸漸的溢出汗來,正只手的血液似乎不再流暢,手上沒有一絲力氣。
終於,慕憶塵伸出手指,輕輕的按下一個按鍵。
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匡啷……砰……」
突然的響動,嚇得慕憶塵打了一個激靈。
她仔細去聽,這…這好像是隔壁雲景澤房間裡的動靜。他,怎麼了……
慕憶塵立刻跑出房門,打開雲景澤的門,衝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嚇壞了慕憶塵——只看見雲景澤倒在地上,左手狠狠的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右手在空中揮動,好像要是抓住什麼一樣。
「雲景澤、雲景澤,你怎麼啦……」慕憶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跑到雲景澤身旁,一邊托起他的頭看有沒有磕傷,一邊急切的叫著他的名字。
只是看到雲景澤緊緊地握著拳,一張臉漲的通紅,似乎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焦急的慕憶塵,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雲景澤,你堅持一下,我出去叫人來。」
慕憶塵剛要起身跑出去叫人,可是自己的手腕卻被雲景澤牢牢地握在手裡,怎麼都弄不出來。
身子一個踉蹌,整個人都壓在了雲景澤身上。慕憶塵急忙要站起來,卻又被雲景澤大力的拉了回去,耳朵貼近了他的嘴。
「藥……」雲景澤掙扎了吐出一個字。
「什麼?雲景澤你說什麼?」慕憶塵沒有聽清楚,急急的問著,「你要什麼?」
雲景澤大口的喘著氣,掙扎的向前面挪動,「咳,咳……哮……喘藥……」
「藥?藥!你等等啊!」慕憶塵聽清了他要什麼,趕緊站起來了,跑到抽屜前趕忙翻著藥,越是著急,就越是找不到哮喘噴劑。
「啊,在這兒,快,快。」終於找到一瓶哮喘噴劑,急忙的跑回雲景澤身邊。因為太過緊張,一個沒站穩,一下子就跪在了那裡。顧不上膝蓋上的疼痛,立刻往雲景澤的的嘴裡噴藥。
雲景澤吃了藥,呼吸才慢慢的平穩了下來。慕憶塵小心地扶起他,讓他舒服的靠在床上。
「怎麼樣了,還難受嗎?我要不要再去叫醫生來看看。」慕憶塵倒了一杯熱水替給他。
「好多了,只是哮喘而已。」雲景澤淺笑的看著坐在床邊的慕憶塵,忽然覺得這次意外引發的哮喘很值得。
慕憶塵傻傻的跟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那一臉的焦急與關切一覽無餘,「怎麼會突然哮喘的?」
「不知道是誰不小心,在把咖啡粉灑在了我的牛奶裡,不過好在份量不多。」
「原來你對咖啡過敏啊,難怪你的開水間裡除了礦泉水就是茶葉,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一直都沒有發現是什麼,呵呵呵。」想著想著,慕憶塵忽然笑了出來。
自己被凌紹逼著戒掉最喜歡的咖啡,時間久了也就習慣沒有咖啡的日子了。只是沒想到咖啡還會誘發哮喘。
「笑什麼,想到什麼了。」慕憶塵難得自然的在自己面前不掩飾她的情緒。
「呃…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會對咖啡過敏而已。折騰這麼晚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慕憶塵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被雲景澤完全握在他寬厚溫暖的手掌中,尷尬的想抽回來。
心裡埋怨自己怎麼那麼久都沒有發現呢。
「思藍,你想好了嗎?」看著低著頭的慕憶塵,雲景澤溫柔的問著。
「我……我覺得……」
「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是不是,不然,剛剛你也不會那麼擔心、那麼慌張。你只是一直沒有發現自己心裡真正的感情,就嘗試著接受我好不好。」一隻手輕輕托起慕憶塵的下顎,抬起她的頭,讓她看著自己,輕聲溫柔的說著。
凝視著雲景澤溢滿柔光的亮如辰星的眼睛,慕憶塵癡癡的迷失在他滿是溫柔、炙熱的目光中。
忽然雲景澤的臉在她的眼前放大,剛想掙脫開,只感到唇上一個溫熱的觸碰,慕憶塵瞬間呆愣在那裡,一顆驚雷在腦子裡炸開,嗡聲一片,砰砰砰狂烈的心跳聲衝擊著耳膜。
雲景澤的氣息呼吸間,圍繞在慕憶塵的臉上和唇上,綁住了她所有的意識,無法思考。如果不是嘴唇被雲景澤輕吻著,那顆心就要跳出胸腔,從口中蹦出來。
「思藍……」雲景澤放開擁在懷裡的慕憶塵,他從慕憶塵的木訥和無措中感受到,這是她的初吻。他從來沒有覺得,親吻一個人,可以這麼甜蜜。
她剛剛沒有立刻推開自己,是不是這就表示,她是真的對自己有感覺,是喜歡自己的。
「思藍,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了。」雲景澤捧著慕憶塵緋紅的臉小心翼翼的輕聲問著,彷彿會嚇倒一個玻璃娃娃。
慕憶塵還沒有從剛剛的狀況中清醒過來,腦子裡亂成一片,雲景澤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你沒有拒絕,就是答應嘍。」雲景澤像是抓到機會一樣,想盡一切辦法確定下來。
「我要回去了。」慕憶塵平靜的吐出幾個字,不再看向雲景澤的眼睛,走出了房間。
雲景澤俯下身,拾起摔在地上的杯子,笑說著:「咖啡,還真是個不錯的東西,就是苦了楊伯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