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鑰匙蒙上了一層灰塵,灰濛濛的,但在陽光的折射下,依然無法抑制從裡到外的金色光束。藍嵐一把拿過了鑰匙,其上的303字號,像是什麼時候看過,亦或是聽過……
念頭一轉,她倏地回到黑漆漆的床底,揣出了一個偌大的箱子。仔細端詳,果然是餅印般的鎖頭。她一陣驚喜,一陣期待的把鑰匙準確無誤地插進了鎖頭。「嗒」一聲,打開了。藍嵐發現,那時候她的心居然是顫抖著。或許內心深處,總有把聲音告訴她,有什麼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姐姐,這什麼?」藍茵一手抱緊Jack,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藍嵐那不同於往常的緊張面孔。藍嵐忘了反應,伸手舉出了一大堆相片。
裡頭,是兩個整整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並肩地站著,笑得如此陽光燦爛。那兩條鐵一般的手臂緊緊地扣著彼此,感情深厚的程度別人無法理解。「爸爸……」好久好久,藍嵐才一字一句地說著,裡頭透露著太多的情緒,太多的悲傷。那個時候,一切還風平浪靜;那個時候,一切還完美無損……
「是爸爸吔!」身旁稚嫩的女聲響當當的,卻在不久後又是一把疑惑的聲音:「那這個叔叔是誰啊?」她拉起藍嵐勾勒在爸爸輪廓上的手指,輕輕地點在旁邊那雖已有歲月,卻是朝氣十足的男人臉上。
「那是阮叔叔啊!你忘了嗎?」是阮貢烈,父親的生死之交。曾經,他救他們於水火;曾經,他點燃了他們生活所有的希望。他讓爸爸踏入DX,讓爸爸飛黃騰達,這一切的一切藍嵐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曾經一度以為擁有的平淡生活卻是被硬生生的打破了。
藍嵐記得幾年前的非法帶入勞工案鬧得沸沸揚揚。爸爸在眾目癸癸下,兩隻長滿繭的手被拷上了手銬。那個鐵籠裡潮濕的味道,至今還縈繞在她的鼻際,很難受……
那只右手下意識地往箱子繼續翻著,幾張白紙卻是輕飄飄的墜落在地上。藍嵐緩緩地舉起來,雙眼漫不經心的掃瞄著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像過了一世紀之後,那掛在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雙手開始不止禁地顫抖起來,渾身有種恐怖的寒意在縈繞………
她震驚!
怎麼感覺這裡頭滿是陰謀??
「阮貢烈」那三個字的簽名在下方,龍飛鳳舞,氣勢非凡。曾經,她是那樣的崇拜那從小讓她稱「阮叔叔」的中年男人,因為他的威嚴有種懾人的力量,她從來都不敢直視!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突然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諷刺……
合約上清清楚楚地標明著若干年前的非法勞工及走私案皆是經手阮貢烈,那為何出事時他卻是完好無損的繼續高高在上。那個什麼都不知道,又什麼都想往身上扛的父親卻被關到了那沒有陽光、沒有希望的鐵牢裡,過著非人的日子?
眼淚頃刻間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藍嵐捂著嘴巴,一手激動地都將箱子翻轉了過來。再看見那泛黃照片的後上邊時,她原本方淺淺的笑容凝固了……幾行小小的字鑲在那裡,很顯眼。
「境來不拒,境去不留,一切隨緣,能得自在,放下即得解脫;感恩圖報,乃一解脫之道也……」藍嵐輕輕地念著,卻一字比一字來得感傷,那淚水流得更凶了。就為了感恩嗎?就因為阮貢烈曾經給予他生活的希望,所以就不惜姑息養奸,甚至成了代罪羔羊嗎?
為什麼姓藍的永遠被人踩在腳下?為什麼他們從一出身就毫無選擇?一生來彷彿命運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什麼時候放在屠刀下都不得而知……剎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連連續續地掉下。她苦笑,是冷冷的淚,好冷好冷……
她想起爸爸的委屈,那滄桑的臉龐,那強顏歡笑說沒事的神情,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藍茵害怕的盯著她激動的花臉,問:「姐姐為什麼哭了?」
「茵茵,姐姐想爸爸了!」她摟著身旁的人兒,突然就那樣失控地嚎啕大哭。那種絕望的感覺不停地敲擊著,好痛苦。
小傢伙從她懷裡竄了出來,滿臉被她感染得一片憂傷,卻是那樣真誠的說著:「你不乖了,你說不可以哭,不可以想爸爸的。姐姐,這次是你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