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洛依涼意外的發現自己躺在葉子歌家樓上的房間,眼前熟悉的書架,書架上依然擺滿了各種文學、醫學讀物,書架旁的桌子上依然放著一個相框,照片裡的男人依然滿臉曖昧的抱著一個小男孩。男孩依然一臉見到仇人的樣子。
看到照片裡的葉子歌,洛依涼猛然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被窩裡的自己,好險,還是穿著衣服的。她閉了閉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突然聽到門吱呀一聲,她的心也不由得咯登了一下。抬頭望去,葉子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進來了。
看見坐在床上的洛依涼,只是淡淡的一笑,「醒了?」然後瀟灑的走到她床邊,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再將水遞到她手裡,「早晨起來一杯水,洗洗腸胃。」
洛依涼木然的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完了,愣愣的看著他。感覺告訴她,他這麼突然的獻慇勤一定沒有好事,她又下意識的把手伸進被窩裡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確實沒有光裸。她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仰,支支吾吾的問,「幹嘛突然對我這麼好?」
葉子歌舉了舉手中的玻璃杯,「我只是教給你健康的生活方式而已,沒有可以對你好啊。」
「那你剛才……」她頓了下,「明明親了我的啊。」
他揚眉,笑了笑,「你是我女朋友,不親你難道親別人?還有,親你就是對你好?這是什麼理論?再說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對你好了,高速公路上那次,餐廳門口那次,摩天輪上那次,值班室那次,還有……」昨晚。
「停!打住!shut up !」洛依涼已經羞紅了臉,她現在才意識到已經和葉子歌發展到這麼親密的地步了。
原以為葉子歌會趁此機會調戲她一番,沒想到他忽然沉下臉,小心翼翼的問,「你在杭州的一個月……打算什麼時候給我一個交代?」
「呃……」腦海中一些混亂的思緒聚集到一起,混成一座不可撤毀的碉堡,任你再努力攻克,也只是徒勞。關于于毅的點點滴滴,她早已經封鎖在了心底,那個記憶的碉堡裡,再也沒有一個叫做於毅的男子,有的只是初中班主任於老師。
她一點一滴告訴葉子歌,在斷橋上,於毅擁抱了她,只因為那個擁抱,讓她誤以為於毅對她是有感情的,所以接到於毅的電話,她沒有一點要拒絕的想法,反而迫不及待的要出現在他眼前。說到這的時候,葉子歌的眼裡陡然生出一陣疼痛。
她說其實她在高速上是有一點不捨的,看到倒影在後望鏡上葉子歌沉重的臉,她的心是冰涼的,可是這並不能阻擋她的腳步,她走,不僅僅是因為想見到於毅,更希望葉子歌可以開口留住她,哪怕只說一句『不要走』。可是他沒有,除了一個讓她措手不及的吻,但是她想要的只是一句能讓她安心的話,他不懂。
所以,她走了。於毅的車來接她,回到杭州後直接去了於毅家。當時她的心裡是忐忑的,畢竟已經九年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再加上九年前她也不瞭解他。好在他也沒有強迫她,鄰居還有一間空房,她就在那住下了。
一個月,她只是幫他做飯,然後很客氣的一起吃,像談業務的生意人一樣生疏。一個月後,他對她說,加拿大的妻子打電話給他,孩子病了,需要他回去照顧。於是,他就拋棄她回去復婚了。
她沒有告訴葉子歌,躺在異鄉的床上,她是有多想念他。腦子裡滿滿的全是告訴上,他親吻時的畫面,耳邊也一直縈繞著他淺淺的笑聲和喘息聲。
她說的很簡單,表情也很淡定,一點沒有於毅背棄她的失落與傷感,甚至有那麼一點幸福。以至於他看的錯愕了,他以為她臉上的笑容是為他。
他往前邁了一步攔腰緊緊的抱住了她,低頭便是深吻。連手中的玻璃杯都沒有來得及放下。
就像鄧薇說的,葉子歌是悶騷的,有時候你看他在笑,其實他可能很難受,你看他明明黑著臉,其實他也可能是很開心。
他現在就是黑著臉親吻洛依涼,不容她反抗,推倒並重重的將她壓在身下,深情的吮吸著她來不及躲閃的舌尖。相愛的兩個人,在唇齒相碰間,便寫下了不可分割的人生。他和她,注定再也分不開。
當葉子歌準備做更親密的動作時,手機鈴聲華麗麗的響了起來,在這個凝重的空間裡,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他皺了皺眉,還是放開了洛依涼接起了電話,「有事?」
他安靜的聽了一會,便匆忙掛上了電話,對滿臉嬌羞的洛依涼說,「我爸去醫院了,我得趕過去,廚房裡熬了粥,你自己吃了去上班。」
他正要轉身出去,忽然想到什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丟給她,「大門鑰匙,走時記得鎖門。」
洛依涼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眼眶湧出一股溫熱的液體,鑰匙明顯是備好的,隨時準備交給她。她不禁掃視了一下房間,這棟高級住宅區裡的高級小別墅最起碼得值千萬金。他居然就這麼信手的丟給了自己那麼多錢?!想到這,某人很沒有原則的把玩起鑰匙,要是賣了的話,可以買多少零食,多少光碟啊!
葉子歌一路飛奔到了醫院,趕到值班室的時候,葉老頭正滿臉怒氣的坐在椅子上,旁邊的護士長深深的低著頭,一言不發。看見葉子歌進來,她迅速的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葉老頭正在氣頭上,不要得罪他。
「爸。」葉子歌開口叫了他。
葉老頭當下就憤怒了,「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爸?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家看過我?回不去工作忙也就算了,我老人家來看你,你倒好,上次和那個女人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清楚,這次我來醫院看你,可是你呢?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把醫院交給你?!」
葉子歌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看著葉老頭平靜的回答,「這次的事,我很抱歉,不過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做好了,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那麼我也無話可說,只要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醫生,大可以將醫院交給他。至於上次,我希望你不要用『那個女人』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她是你以後的兒媳婦,希望你能尊重她,就像她很尊重你一樣。」
「她尊重我?」葉老頭強忍著怒火,譏笑道,「我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我先表明立場,堅決不答應你們結婚,你要是非執迷不悟,就帶著她搬出我的房子,走出我的視線,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
「為什麼?」葉子歌的聲音開始沙啞。眼神像兩道凜冽的傷口,一張一合。
葉老頭將桌子上的文件重重的摔到葉子歌腳下,「你自己看看她的檔案,你若瞭解她必定知道她母親是從事什麼行業,她從事什麼行業,你是醫學博士,憑什麼認為一個小本科畢業的酒店小服務員可以跟你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真不知道你是不把自己當回事,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門外吧嗒重物落地聲,葉子歌忽然回頭,迎上了一雙充滿驚訝與不可置信的雙眼。葉老頭看到了洛依涼,便沒有再說什麼。他久經世事,當然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也知道什麼話該當什麼人的面講。洛依涼縱然不好,他也不會失禮到當著她的面貶低她。
她這時應該像小說裡一樣,丟下飯盒轉身就逃走,留下男主角哀傷的張望。但她沒有,她看著屋裡的人,定定的說,「葉子歌出來的急沒有吃飯……」她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飯盒,朝屋內的人揚了揚。
有那麼一兩秒,葉老頭有一絲的顫動,他看見的是純真的面容,在聽到有人這麼說她時,還可以如此從容的面對,這種鎮定連在爾虞我詐的商海裡都很少見。
葉子歌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遞給護士長,眼神示意她收起來不要讓洛依涼看見了。又轉臉對葉老頭說,「總有一天,你會接受她的。你回去吧,我們先走了。」
他走到門口拉著呆滯的洛依涼就大步往外走。出了醫院,洛依涼覺得呼吸順暢了很多,猶豫了很久,她抓起他的胳膊,柔聲說,「我沒關係的,你不要難過了。」
對於這樣的言論,她早已經習慣了,要說剛才為什麼震驚,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話是從葉子歌的父親口中說出來的,以及那句『你是醫學博士,憑什麼認為一個小本科畢業的酒店小服務員可以跟你一起生活一輩子?』。她從來不知道葉子歌的學歷那麼高,高到她以後都只能仰望他。
葉子歌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她沒有哭,很堅強。這讓他像看見了初遇時的她,瘦小的身子抱著大堆書,臉上正是這種沉默的堅忍與倔強。他說,「我爸說的話,不要介意,他只是生我沒有按時上班的氣。」
生你沒有按時上班的氣?如果我父親還在,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一個月翹那麼多班,會不會也像你父親一樣對我生氣?如果是,我該多麼幸福。洛依涼愣愣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葉子歌安慰道,「傻丫頭,你只要記好我最後說的那句話並努力做到就可以了。」
「什麼話?」她不不解的問。
葉子歌無奈的重複了一遍,「總有一天,你會接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