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三拜九扣的人是不許上去的,我只交代護院在下面的茶棚裡等著,護院以為我是為他家王爺祈福,他感動得淚水盈盈。但一個五尺男兒這樣做還真顯得矯情,跪拜的多數都是女子,他也就只得在下面等著。
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我從字面裡理解,走三步跪一下,站起來走九步再拜一下。旁邊的婦女好心提醒我,是第一個三步跪下拜一次,再走三步跪下拜兩次,再走三步跪下拜三次。依次循環,規則運動。我摀住胸口即將噴瀉出來的白沫,咽咽吐液。主啊!上面要是沒有高人,我就跟你急。(某語:主和佛好像不是一個教的。)
累趴下了,也到頭了。我揮揮袖子扇風,一進佛堂我就對一個小和尚說我要見住持,小和尚一愣,旋即低頭,機械地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可有預約?」
「預——約?你當我要見企業總裁呀?」我像哈巴狗一樣喘著氣,兩手叉腰狠聲道:「廢話少說,就跟你們住持說是戒癲介紹來的。」
小和尚聽到『戒癲』這個名號,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一聲:「施主請稍等。小僧這就跟施主通報去。」
「等等等等。還是說我是找大師講禪的吧!不要說我是戒癲介紹來的!」以免他以為我是來治神經病的。
小和尚兩下為難了,一下子說是,又說不是,靠戒癲師叔和住持的關係,住持肯定讓施主進去,可要是單單施主,恐怕不行。
見到了住持,果然很有得道高僧的樣子。兩隻眼睛看透紅塵似的,好像所有壞心眼在他眼皮底下都無所遁形。他不急不緩地問我戒癲的事,我把那天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他唉聲歎氣,道:「我這師弟慧根深厚,但遭歹人陷害,前去渡化時著了他人的道,撞破了人家的秘密,以後便時而清醒,在敝寺潛心向佛,時而瘋瘋癲癲,跑到紅塵中揚言要降妖除魔。多有得罪了。等師弟腦子清醒時,自會回寺。」
我大方地說沒關係,然後和他東拉西扯說了半天,他一句我感興趣的話都沒說到,我直截了當地問:「大師,您感不感覺我有什麼地方和平常人不一樣呢?」
住持大師凝神細看了我的臉面,說道:「施主精神不振,眉宇間有絲愁雲,恐是最近憂心過度了。好好調養即可。無礙!」
我欲哭無淚。你到底是婦科大夫還是看透先機的高人啊?我眨巴著眼睛一臉期盼地看著他,他淡淡的笑給人的感覺就是看透一切的樣子,可他一句話也不多說,大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禪意。
對望了一陣,我終於放棄了,「我還有事,不打擾大師唸經了。」實在是無語了!我走出大堂門口,不甘心地回下頭,視線正好對上大金佛那雙深邃的眼睛,上來一趟不容易,求經不成,燒了柱香吧!
燒好香插在金鼎中,對著大佛屈腿一跪,雙手合什,誠心誠意地祈求道:「信女爇然,求菩薩保佑子辛和炎諾能逢凶化吉,度過此劫,今生平平安安,再不要遭遇苦難。信女爇然來自異世,願以終身回不得家鄉換之,求菩薩成全。」
如果能挽回他們的生命,我願意交換的何止是回家,哪怕是要我靈魂破滅,永生不得轉世,我都會義不容辭的。失望地回到雷王府,一路上沒有絲毫異象發生。我對著明月唉聲歎氣,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你永遠都是這麼執著!」谷兆言從屋頂上看著床上躺著的瘦弱身影,心疼了一下。隱在暗處做她的保鏢已經有幾天了,看著她愁容慘淡,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很懷念初見時那抹明媚的笑容,不忍見她連夢裡都是皺著柳眉。
隔空點了她的睡穴,谷兆言翻身下去,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右手穿過她的後背,手上微一用力,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抱坐與膝上。最近幾天她總是在發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靈動的眼珠和狡黠的目光調皮地來回轉,在思念的月光下,他一想到這裡,就會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心情奇佳。
擼起爇然的褲角,細小的血絲都結了痂,她卻從頭到尾沒喊一聲痛,是心痛得忘記身上的痛了吧?他心疼地替她抹上冰涼的藥膏。這藥膏明早就被肌膚吸收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點不擔心爇然會起疑。也許就算爇然起疑了,她也會以為是雷王替她抹上的吧!谷兆言自嘲地笑笑。
谷兆言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秀髮,目光灼熱地看著熟睡的她,柔聲道:「傻丫頭,再不懂得照顧好自己,我可是要反悔的。」說完,在爇然的額角落下一個吻,轉身要走時,又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將爇然安靜的睡顏烙進心靈的每一個角落,以便潮水般的思念侵入,慰藉他貧乏的記憶。
縱身一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她的身邊。他不能呆太久,呆得越久,他會越捨不得放手。
一股潮濕的霧色撲面而來,我茫然地環顧四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濃霧,只好跨步向前行。
走下好遠好遠,我終於看到一抹金光閃耀,一尊大金佛矗立在我面前。不就是理元寺裡,我今天朝拜的佛像嗎?我怎麼又到這了?
「今日所求可是你心中真實所願?」佛像的嘴沒有動,聲音渾厚圓潤,像擴音器朝四面擴散一般,我想到了《西遊記》裡面的如來佛的聲音。
「是你在對我說話嗎?」我咽咽嗓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呵呵……」慢條斯理的笑聲道破了仙跡,我慌忙地跪下去:「如來佛祖,您聽到我的祈禱了嗎?求您一定要答應我,我願意身魂共滅,永不轉世。」您就收了我做您身後的仙童吧!這句話是放在心裡說的。
「仙童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必須九世修煉,再經歷千捶萬擊,我也不是你們口中的如來,一界一佛陀,每個世界,都有它的信仰。」
我在心裡腹誹道,不是說佛海無邊的嗎?難道你們也分國界?心裡一這麼想,立馬搖搖頭,他可是會讀心術的,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