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門外想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還請瑾夫人不要為難屬下,王爺吩咐過不讓人打擾的。」
「袁傑,這可是本夫人熬了大半日的豬腦湯,王爺處理朝政一定很累,累倒了你可負責得起?」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加大,故意說給眼前這位王爺聽的。
「哈哈……」我一聽是『豬腦湯』,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長睿王疑惑地問了一句。
「人家說以形補形,這個人可真瞭解你的所缺。哈哈……」
谷兆言再一次地想要大發雷霆,多少年沒有想要發火了?這個女人,多次惹惱了他還渾然不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連帶著三弟被她罵過了,自己還要被罵是……?
是不是太囂張了?
「啊——你幹嘛?」還在幻想只沒有出來的我手臂一陣酸痛,低頭一看,一隻大手關節發出『咯咯』響地拽住我白嫩的手臂,我吃痛地大喊:「快放開我啦,疼死了。啊——嗚嗚~~~」
還沒喊完,他就欺身上來,用嘴巴堵住我的話,我驚訝地忘記了掙扎,他的舌頭便趁機而入,我狠下心一咬,一股血腥濃濃地傳遍口腔。他吃痛地停下,我們就這樣相互捂嘴瞪視了一會。
「你這個女人,比起賣菜,應該更擅長咬人吧?!」谷兆言忍住舌頭的疼痛,說出了心裡話。
我哪還管那麼多心底的話,脫口而出:「喂,我是你的貼身侍女,賣勞力可不賣身的。你當自己是什麼了?憑什麼這麼為所欲為?告訴你,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你再敢吃我豆腐,小心我讓你後悔做男人。」
谷兆言聽到爇然的話,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那你以為自己是做什麼的?姓張的把你送來,可不是給王府擦桌子洗衣服的。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怎麼讓本王后悔自己是男兒身?」想要欲擒故縱?會不會太老套了?谷兆言不屑地扯扯嘴角。
姓張的?我差點忘記這麼一出了,好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身體確實有這個義務。我們相互望了好一會,長睿王好似失去了耐心,一把過來拉住我,將我打橫抱起,向裡屋走去。大色狼,居然還在書房放張床,準備隨時獸性大發。
「啊——不要不行,大哥帥哥,放過我吧!」我對著長睿王一陣拳打腳踢,毫無用處。正想著用以前學過的女子防身術,突然聽到壓在我身上的長睿王笑道:「好像還沒對你做什麼吧?你鬼吼鬼叫什麼?」
我呼吸一下,順順氣,平復一下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準備談判。「長睿王爺,我們好好談談可不可以?」
谷兆言陡然來了興趣,心裡竟多生出了些許期待。「你想說什麼?」
「你能等等我嗎?」我用無比真誠的眼神看向他。「我跟你現在還不是太熟,實在做不到跟陌生人也能隨便發生那種關係。可不可以等我們相處一段時間,彼此瞭解深一點再說?」雖然很有可能會越瞭解越討厭,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我們對視了好一陣,長睿王才緩緩起身。
谷兆言看到那麼真摯的眼神裡面沒有自己,心裡生起失落。是不是得到她的愛,就可以擁有矢志不渝的情了?她會和自己相守一生,無論貧窮富貴嗎?谷兆言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別忘記了,眼前的爇然,可是勾欄院老鴇盡心栽培的『人才』,怎麼可能會有真心?自己一定是被她的眼神騙了。
「小東西,你是越來越有趣了。本王怎麼捨得如此佳人呢!本王今晚會溫柔地待你,別怕。」長睿王邪笑地摩擦著我的五官輪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剛才他的眼裡閃過的落寞與受傷,自己竟然也心疼起來,看來他可真是調情的高手,但,我可不是食古不化的嬌羞女生。
「那你就來吧!」我放下防備的雙手,一副任人宰割、視死如歸的慷慨。「你如果得到我的身軀,就一輩子也別指望我會真心對你。你也就失去一個被深愛的機會。當然了,你不在意的話,我奉陪到底。一副皮囊而已嘛!」反正也不是我的。
說完,我閉上眼睛等待發落。
溫潤的雙唇輕柔地落下,耳朵、眼睛、鼻子、嘴巴,到最後,反倒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而是越吻越輕,越吻越輕,我還沒真正擔心起來,吻就停了下來。
「我要你的真心。」
為了確定剛才耳邊那句輕得不能再輕的話是長睿王說的,我睜開眼,與他四目相望。沒等我看清,他就起身離開了。
他用『我』跟我說,是在平等的對待我嗎?那又怎麼樣?我們現代人都這麼講。可是,人家是古人唉?我對自己的搖擺不定產生害怕,奮力地甩甩頭,爇然,你可千萬不要淪陷啊!你一定是還沒有談過戀愛,尤其是對方長著偶像巨星的臉。
「夫人。」
我剛穿戴完畢,門一打開,門口就有四個小女孩站著,恭恭敬敬地拘禮,還喊,『夫人』?我咽嚥口水,「你們,這是?」
「王爺吩咐奴婢們來伺候夫人。」這位可是唯一住進竹軒的夫人,這地位,得好好巴結。侍女長師圓心裡想著。
我推脫了好半天,最後甩下她們往書房長睿王的房間跑去,話說現在我還是貼身侍女了呢!
到了屋外,我敲了大半天的門,才有一個好心的小廝來告訴我,長睿王早朝去了。媽呀,以我這睡功,現在起來都算早了,還貼身侍女呢?指望我去服侍人家,人家不得遲到多少次?
似乎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桌子不再讓我擦,地不讓我掃,我無所事事地在院子裡來回想著,大概就是昨晚那句話惹的禍。
沒有辦法,我只好在書房裡認真學起習來。看著堆滿書的書架,每一本看上去都是天書,我哀怨連連,唯一能做的,就是提起毛筆模仿那些陌生的字了。
我聚精會神地練了起來,長睿王下完朝回來,看見我在練字,示意我不要請安,好奇地走過來,一看到宣紙上的……就暫且稱它們為字吧!長睿王的嘴角明顯劇烈地抽了幾下。還很不相信地拿起來,放到眼面前看。拜託,近視的是我,又不是你。不過我現在也不近視了,嘿嘿。
「你果真不識字?」長睿王一臉不相信地問我。
「騙你我有糖吃啊?」我懶得回答他。
長睿王挑起我的下巴,「如果長相不足,就用才華來彌補;如果才華欠佳,長相必定不俗。你,長相不算最上層,才華更是……」谷兆言不好意思說出口。「你憑的是什麼?」憑什麼還可以這麼自信地出現在本王面前?谷兆言真的迷惑了。
我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就是不想討好你,不想在那群人中脫穎而出才不認真學。如果憑這些外在的東西獲得別人的注視,又會多真,會多久呢?」
谷兆言的情緒再次波動起來。有種伸手去扭斷她脖子的衝動。他握緊拳頭,壓制住自己,這樣容易被人左右著,是不好的徵兆。
過了好久好久,長睿王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朝椅子上一坐,順便把我帶入懷中,措手不及的我坐在他的腿上極其的不安,掙扎著要站起來。「別動,不然本王在這裡就……」
不等他下面說什麼,我就明白過來。老老實實地坐在他腿上。長睿王握住我的手,把筆放在我手裡,開始教我寫字。很耐心很耐心的教著。我發揚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勤學好問精神,想到什麼問什麼。直到長睿王握我的手緊得不能再緊,我的手疼得無法呼吸,我才識趣地閉上嘴。
半個月下來,我的成績突飛猛進。長睿王還直誇我呢!嘻嘻,得意。
「從今日起,本王就開始教你作詩吧!」
我坐在書桌後,長睿王像個教授一樣,在我的面前晃步走著,手裡捲著一本書,悠哉游哉地讀給我聽。
「爇然,給本王也作一首。看看你在這方面有沒有什麼天賦。」
我掩嘴偷笑了一下,作詩的天賦沒有,背詩的天賦倒是很強悍。「我作不出來,你幫我脫離文盲就不錯了,就別指望我能像一代文豪那樣作出什麼千古絕句來。驕傲吧師父。徒兒我已經很不錯了。」我學著古代學生時搖頭晃腦的樣子,承認了自己的缺點。
長睿王舉起手中的書本朝我腦袋上輕輕一敲:「淘氣。」
這一敲,可把我敲迷糊了,他眼裡語氣裡的寵溺真的是溺斃我了,打到我頭上的力道就像一道塵埃落地,半點疼痛感都沒有,反而讓我覺得說不出的溫柔,心底漾起一股甜蜜,我暗覺不妙的壓下自己的思緒。
「作得不好,本王不怪你。作不出來,就罰今晚不許吃飯。」長睿王並沒有發現我的變化,嚴師般的口氣宣佈了他的想法。
不許吃飯?那不是很慘?大師啊,您就別怪罪小女子我了,先借你的詩解決下溫飽問題,你不出聲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呀!我做了下禱告,正經地開口道。
「一去二三里,煙囪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支花。」
長睿王雙目轉動,悠然開口道:「詩由心生,從一個人所作的詩句裡就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品性及心態。爇然,你的心態很好。」
我心虛地低下頭去,這是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學的,你是指我心態純真還是幼稚啊?
「傳膳。」
晚上我們一起用了晚餐。
這幾日,我們幾乎寸步不離,除了晚上。剛開始在一起吃飯時,我是很不自在的,他吃飯的動作太優雅太有涵養了,與我的狼吞虎嚥簡直對比鮮明,長睿王則總是不在意的笑笑,溫和的吃著自己的飯。我先是規矩的端著飯碗,淑女地吃了半天,最後實在彆扭至極。反正人家是王爺,我們是侍女,瞎比較什麼呀!
眼一瞎,大口大口的吃了出來。
「這些做什麼用?」長睿王用眼睛指指我碗裡身下的殘羹。
「嘿嘿。」我討好地笑笑:「這些配料我不喜歡吃,尤其是胡蘿蔔,我一咬就牙疼。挑食一下,不算太浪費的。」
長睿王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你這樣用膳不平衡,時日久了,會對身體不利。還是盡量不要挑食的好。」
你還懂膳食營養,不賴嗎!「你的皮膚是不是你故意吃出來的?」這個男人還挺愛美的嗎!
長睿王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你也吃一個給本王看看?!」
吼!我無語。得意什麼呀,皮膚比女人好了不起哦?我不客氣地回去:「你就是水泥做的。」
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像你這樣……哈哈。
谷兆言一見她笑,就知道她心裡沒想什麼好事,也不想與她斤斤計較。不理睬地做自己的事了。
後來的很多日子,飯桌上的飯菜總是葷素搭配,口味都是我愛吃的酸辣。為了感激他對我的照顧,我特地做了他們這裡沒有的餃子。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是不是胃口大開呀?」我邀功似地問過去。
長睿王突然雙眸曖昧地掃了一下,一語雙關道:「你一直都讓本王胃口大開。」
我怒視他挑逗的目光,他扯嘴角輕笑,兩人小打小鬧地吃著餃子。
「過幾日便是詩會了,今日未時帶你出去轉轉。」
我不經考慮地開口問道:「未時是幾點啊?」問完後他一臉的不解我一臉的後悔。糟糕,來這裡都幾個月了,幾乎都是吃飯有人提醒,天一黑就躺下。連這古時候的時辰都分不清了。
谷兆言聽出了話外音,低眉轉目想了一會,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問的『幾點』又為何意?」
我啞然。這個,要怎麼回答呢?他,好像很機靈。真是人精,一句話就聽出不對的地方了。看來以後還得小心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