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一直在那裡很久,回味著從前的過往,享受著難得才有的自由……
她可以輕鬆的呼吸,可以讓自己的思緒無邊的飄散,可以讓自己的心靈得到洗滌!
她的腦海裡裝滿了雲漠,從她記憶開始,她的身邊一直有他的影子,就算離開皇城的這兩年裡,她在雪域宮內依舊是天天在想他。
——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幹什麼呢?是不是也在想她了?
傾城心裡想著,猜測著雲漠眼下在幹什麼!而令她萬萬都想不到的是,她的雲漠即將離開皇城遠赴臨潼關坐鎮,此次一去……生死未卜!
她就這樣躺在淨白如雪的世界裡感受風淡雲清,直到天際的霞光眩暈她的眼眸,她才緩緩睜開眼睛迎接那刺目的光亮!
耀眼的落日如同血色一樣,令她的清眸中一片紅光!
傾城屈肘站了起來,輕輕拍落了身上的梨花往剛才來時的路離開。她記得慕容絕說過,日落之時必須回去。
雖然她極不願意回到那個魔王的身邊,可為了雲漠的安危、為了夜府上下人的周全她必須回去,即使那裡是地獄她也不能退縮!
傾城從沒有想過他還會在這裡的,當她步出小道時見前面的男子也轉身望向了她這裡,彼此的相視似乎有著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在內心浮動!
慕容絕漠然回首,卻見她已經回來了,懸緊半日的心終於得到了解脫。
他面色淡漠的望著她立在原地,停留了數秒後才緩緩向他這裡走來。
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好像她最後仍舊是會回來自己身邊的,就像現在這樣——他等著,看著她一點一滴的走進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會離開!
慕容絕心中的夢想他以為會變成真的,可現實往往就是那麼的殘酷……
「王爺!」傾城來到他的面前垂首低眉輕喊了他一聲,嗓音的平穩聽不出她內心的情緒。
慕容絕只是瞧她,沒有說什麼,很自然的重新拉過她的手往回走。
他的觸碰傾城還是有些牴觸,但因今天他給了她一天的自由,她也就沒有掙扎或多說什麼,任由他牽著手回到了小築。
兩人早早出去,又攜手回來,這樣的舉止跟隨前來香山的下人都有些震驚。
——難道王爺是真的對王妃有所不同了麼?
大家心裡各個都泛著疑惑,不知道慕容絕此刻的柔情是出自真情還是假意!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眼下這些人是不敢再對傾城有任何的不敬行為了。
「娘娘,水放好了!」大丫鬟恭謹說道,往日的囂張跋扈不知去了哪裡。她將一桶桶熱水倒入浴桶中,撒好了花瓣後才來到傾城面前啟稟,等待她接下去的吩咐。
「你們都下去吧!」傾城坐在梳妝台的前面,神色淡漠,心裡也在想著今日慕容絕的做法到底存了何目的在。
「是!」大丫鬟欠欠身退了出去。
仍舊坐在那裡的傾城蹙眉思索,她不相信一個無情的人會在一夜之間變得有情起來,也不相信慕容絕會放過自己,因為當日在成婚當夜,她從他的眼裡瞧見了恨意!
這種濃的化不開的仇恨她如何相信是自己看錯了?或是他忘記了?
不可能的!
傾城搖搖螓首,試圖讓自己別多想了,越是猜測只會令自己越加不安罷了!
床榻不遠處的浴桶內散發著朦朧的熱氣,沒用多久就將那開地方籠罩在霧色之下。
傾城抬眸看去,眼前閃過的景像是那日慕容絕強要她的畫面。
她的心猛然一滯,帶著驚慌連忙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彷彿此時此刻那個男人就在她眼前一樣。
只有她一人的房內突然有了壓抑,傾城臉色微白,怔神後才知是自己嚇自己。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才大丫鬟出去只是將門帶上而已,並未關好。
傾城走到房門口,將門栓栓好,這樣她才有一絲絲的放心那個惡魔不會突然闖進來。
她厭惡他的觸碰,痛恨他將自己壓在身下承受他不斷的索取,每當那個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好髒好髒,即使用水不斷的洗、不斷的擦也無法抹去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殘痕……。
傾城輕吐氣息,壓下剛才驟然生氣的緊張,待她稍稍舒緩好神經她才走到浴桶邊褪下衣裳。
坐在浴中的傾城輕輕擦拭自己凝白如玉的肩胛,指尖所及之處都帶有絲滑般的感覺。
眾人都覺得她美艷無比,世間女子許是唯一,但她卻並不快樂,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丑些、平常些……
如果她沒有擁有這張傾世容顏,會不會她就不會遇見今日這番局面了?
傾城總是在想,尤其是嫁到王府以後她時不時的會在心裡問自己,只是答案她不知道、也無人會知道!
滿滿的一桶水漸漸冷下,可傾城一直坐在裡面想著很多問題,渾然不知的似乎感覺不到冷意。
屋外的夜色也漸漸暗透,在這片漆黑寧靜的夜晚中站了一抹挺拔欣長的身影,如此偉岸不凡,透著專屬與他的凜然與高貴,除了那天之驕子之外還能有誰呢?
慕容絕一直在那裡,從大丫鬟退出房內前他就來了。
他知道傾城在沐浴,可他沒有再像上次那樣闖進去,他怕自己再這麼做會嚇著她。
曾幾何時起他越來越在乎她的感受了?而她呢?要到何時何地才會顧忌一下他的內心?
若是他放下仇恨不在她身上報復,那她會不會也忘記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
慕容絕這幾晚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其實當初他將她視為報復的棋子只因自己找不到芙蓉雪,好似這個女人在十七年前突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一樣,無論他傾盡多少人力財力,依舊得不到她的一絲蹤跡!
當時的他很鬱悶,更是有著滿腔火無處可發的跡象,所以他找上了她,那個該說無辜的女子——夜傾城。
眼下,慕容絕的心動搖了,在傾城越是排斥他,越是在意夜雲漠時他猶豫了!
他嚮往自己也能像夜雲漠那樣有這麼一位女子深愛,他想要擁有她的心,比起擁有她的身體更渴望……
一直活在仇恨與黑暗在的他以為自己早已練就了無情與冷漠,但面對她的倔強與漠然時他知道自己輸了!
慕容絕筆直的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深的落在傾城所住的房內。
當他看見她突然站起往後退時,他的心似乎被她牽扯到了一樣竟然閃過緊張。他想要知道那一瞬間她發生什麼,需不需要自己進去,但在她立在那裡不動時,他才邁出的一小步路子也停了下來。
如今的他該說狼狽而卑微的,不過這樣一面的他無人能夠看見,即使是屋內的傾城也無法知曉,更是不會相信他的改變是因為自己!
在愛情的路上,誰愛的深、誰要的多,誰便是受傷最重的一個,今日的慕容絕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一直等到屋內的燈熄滅了才離開,帶著只有自己知曉的黯然無聲的隱沒在了夜色之下,彷彿那裡他從沒有來過一般!
星月的辰光在幕色的雲層中漸漸褪去了亮澤,時間在靜謐的夜中流淌,很快第二天便到了。
今日是傾城和慕容絕來到香山的第二天,小築所處的地理位置很清幽,算是一處隱世逼俗的好地方。
這裡的環境很好,清幽怡人,很少有人來,不過由於慕容絕的到來,今日這裡也來了其他的訪客。
五王爺慕容展和七王爺慕容冽偕同而來,名義上是說來看看自己的三哥,其實是另有他事要與慕容絕相商!
清早起來,慕容絕本事打算再帶傾城去梨園的,可他們兩兄弟來了他自然是去不了的。
「今日你隨意在附近走在,記得日落前回來!」慕容絕自己不能去到也沒有阻止傾城離府,他像是囑咐一樣好聲好氣的說著,令一旁的慕容展和慕容冽心裡大受了一驚。
——三哥何時變得如此和顏悅色了?
兩兄弟在心裡的想法不謀而合,甚至還相互晲視一眼,彷彿在問:「你知道嗎?」
顯然答案是不知道,他們的三哥一項高深莫測,自然是讓他們琢磨不透的。
傾城順從的點點頭,一句都沒有說,向著屋內的三個男子欠欠身後就轉身離開了廳堂。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都放在了那清冷絕美的女子身上,似乎她的背影如同她的面容一樣吸引人的眼前,讓人看了之後便再也無法離開……。
慕容絕並未派人跟著她,在香山這一帶都是他的地方,所以他很清楚這裡很安全,絕對不會有任何人、任何物來傷她,除了……他!
「皇城裡出了事!」在傾城離開小築後,他們三兄弟也回了書房,慕容冽坐在左側先啟口說道。
「太子那裡?」慕容絕好似知道一樣。
「嗯,探子回報齊耀帶領二十死士提前去了臨潼關,目前還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慕容展也應聲說道,面對太子府突然的有所行動,他們兩人不明白他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
慕容絕坐在上座,飛揚入鬢的劍眉微微有些蹙起,道:「如今大戰在即,他卻偏偏挑這個時候去臨潼關,不用想也知道是與封國一戰有關!」
慕容絕了然啟口,精明的眸子黑如辰光。
「他想勾結封國?」慕容冽有些吃驚,要知道私通外敵是抄家凌遲的大罪,即使那人是太子也免不了一死。
「暫且他還未有所行動,我們也無需急這一時去猜測。」慕容絕倒是很鎮定,徐徐的話音飄出了他的薄唇。
「三哥說的有理,倘若他真的與封國聯手,到時候要對付他的人便是父皇了!」坐在右側的慕容展也認同的說道。
「如果他按兵不動那最好,可若是他另有目的我們不提前防範,倒時被他殺個措手不及豈不是中了他的計策?」慕容冽還是覺得不妥,這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戰略並不是穩贏的戰術!
「眼下靜觀其變該是最好的辦法,即使有任何風吹草低,太子府的消息也不會逃過三哥布下的眼線!」慕容展說著,今日他與慕容冽前來香山也是因為慕容絕早有吩咐,一旦太子府有動靜,必須立即前往這裡,不過前提是他們親自過來,而不讓下人帶話通傳。
慕容絕行事一項小心,在六年前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太子慕容瑾的身邊放了眼線,而這個神秘人除了慕容絕知道以為,也只有行雲才知曉,就連眼前的兩位皇弟也是通過行雲的傳話才得到這個消息的。
「三哥既然放心,小弟自然不會有意見!」慕容冽淡淡道,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也放心!
「除了太子府外,夜府近日有何動靜?」慕容絕目光瞥向慕容展,其實他更在意的是夜雲漠那裡有什麼反應。
「夜府內倒算平靜,不過夜雲漠這幾日卻夜夜留宿嫣然樓中醉生夢死,似乎並不將前往臨潼關鎮壓的事放在心上!」慕容展回答道,對於雲漠的此舉也困惑不已,更大的是他對他的改變很吃驚。
「嫣然樓?」慕容絕呢喃著這三個字,那是皇城有名的妓院,不過也算是高檔場所,因為那裡只招待的朝中五品大臣及城中富商,並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出沒的地方。
「你確定他這幾日一直去哪裡?」慕容絕有些不信,依照雲漠對傾城的感情他是絕對不會進出那種地方的。
「嗯,其實在……」慕容展回稟道,可話語才說了一半就被自己打住了,似乎才恍然發現接下去的話不好說。
「其實什麼?」慕容絕眸色一暗,很有興致後面的話是什麼。
慕容展為難的瞧著對面的七弟慕容冽,希望他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幫忙打打圓場。
「三哥,我看他是因為……」慕容冽立馬就看出了他眼裡的意思,啟口幫襯道,卻被慕容絕冷冷的語調給止住了。
「說!」簡單的一個字從他紅唇傾吐而出,極冷的聲線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在裡面。
「其實在三嫂嫁入王府的當天,他便開始留戀此地,最近只是變本加厲了些!」慕容展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由於他知道傾城與雲漠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所以他才很為難的說這些話。
「……。」
慕容絕沒有啟口,陰鷙的眼眸裡森冷無比。
「三哥……」慕容冽輕喊他一聲,他的突然沉默令人心頭顫然不已,即使他不言不語,可那強大的氣場仍是令人如坐針氈!
「明日他帶兵前往臨潼關的事可有洩露出去?」慕容絕轉移了話題,俊顏已然有些冷。
「夜府內除了夜守南以外就只有夜雲漠知曉。」慕容展回答,心裡的弦仍舊繃緊著不敢有一絲鬆懈。
「嗯!」慕容絕似是滿意的輕答了一聲,微微低下了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慕容展心裡是明白的,他帶傾城來香山,又讓雲帝將夜雲漠前往臨潼關鎮守的消息封守住,無非是不想讓傾城知道罷了,他做了那麼多事無非也是想讓夜雲漠離開皇城,離開傾城……
不過縱然慕容展心裡明白七分,可他仍舊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他們三人商議完後便散去了,慕容絕二話沒有多說就離開了小築往梨園的那片林中走,而慕容展和慕容冽也留了下來,打算明日再回皇城。
已經來到梨園多時的傾城仍是像昨天那樣躺在地上,清風拂過時會吹同她的紗裙,令她覺得自己彷彿與地上的小草或梨花合而為一了!
這種愜意而自由的感覺讓她很舒服,她閉著眼睛感受著清清淡淡的香氣在她鼻息間圍繞,即使她的視線所見的是晦澀的天空與一切,可她還是能想起梨花的淨白與清美來。
經過昨日的一舞釋放,她的嘴角有了淺淺的弧度,當然了,這也只有在無人的時候她才會展露出來。
慕容絕腳步輕盈,似乎是刻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打擾到不遠處的女子一樣。
今日他忍不住的想要走進了看看,看看她在這裡會有怎麼樣的表情,會幹什麼……
當他耐不住心裡的好奇走來時,他沒有想到自己見到的是這樣一副唯美的畫卷。
他看見躺在地上的人兒閉著眼睛抬起了一隻柔白的手臂,雲廣水袖滑至她的臂膀露出大半截的凝白碧藕來,而她的掌心微微攤開在接著天上漂落下來的梨花,即使她不看也可以承載到許多花瓣……
清風吹拂而來,讓她的衣裙如水浪一樣在翻湧,而她的一肩青絲也並不安分的躺在地上,它們也在隨著風兒的舞動在飄擺!
【今天還有,大家給力一點!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