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許諾在葉家住了三天,樂不思蜀。
除了和葉三少極少接觸,她和葉家幾人都處得極好,葉海藍和葉非墨都極喜歡她,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和孩子玩成一片。
她幾乎忘記了,她的任務。
夜色如水,她握緊手中的手機,銀雲冰冷的聲音在催促著她,是時候回去了。
也暗示著,她的放縱和猶豫已觸他底線。
安許諾仰頭看天下一輪明月,心緒複雜,她竟想主動放棄這任務,放棄去殺此人。
她想起初遇,他看似溫淡,實則狂傲,竟不知為何,主動誘哈瑞賽車,或是一時興起,她並不清楚,只知道他挑起她的怒火,她接過比賽權,兩人賽車,她感覺到棋逢對手的快意。
再遇,酒吧之內,他拒幫忙,她主動吻上他的唇,他眸色深邃不見波痕,卻終究幫了她的忙,隨後帶她到山頂喝咖啡。
她知道,他有一名深愛的女人,也知道,他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她接到殺他的任務,第一次對任務起了一分迷茫。
從前的她,從未為殺一人感到茫然,是他的出現,打破了她心底平靜的湖水。
該殺嗎?
在跟著他的時候,她心中就有幾分茫然,有幾次機會能下手,她卻白白錯過機會。
這幾日,他帶她遊玩,酒吧熱舞,彷彿又看見另外一面的葉寧遠,葉家歡樂的氣氛,令她羨慕,若她殺了葉寧遠,他們會很傷心吧。
……
她敲了他的門,他倚門而立,她淡淡道,「葉寧遠,我有話和你說。」
葉家不遠的街頭,深夜毫無人煙。
A市的月光總是那麼美麗,千絲萬縷灑下,夜空一片璀璨,時而聽蟬鳴幾聲,夜,很靜。
晚風拂動,許諾一身紅裙靜立在一地白月光中,紅裙飄飛,長髮舞動,少許髮絲掠過鳳眸,平添幾絲冷酷,葉寧遠站在她對面,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氣氛,詭異。
她終於要動手了嗎?
「葉寧遠,我是殺手。」
「我知道!」
「我是來殺你的。」
「我知道!」
安許諾薇薇蹙眉,「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
他輕笑,「從一開始。」
「是嗎?」她微垂了眉目,既知道她是來殺他的,為何葉家對她如此之好,她不解,突然抬眸,「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的事情,在今晚結束。」
葉寧遠負手而立,一地白月光,映襯得他風度翩翩,從容淡定,「許諾,你就如此確定,你能殺我?」
「試試就知道,無論如何,都結束了。」安許諾聲音冷,且堅定,彷彿要掐斷心底不知何時湧起的,不知名火焰。
身影如魅,掠過,五指襲上他的脖頸。
葉寧遠負手而立,直到她快要接近才避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許諾順勢腳下一掃,葉寧遠鬆手,跳離幾步,臉上笑意斂去。
「許諾,你身手雖好,卻不是我的對手。」
她是少見的武學奇才,在武學上天賦異稟,造詣極高,卻終不抵他。
「你的自信是哪兒來了?」安許諾不再廢話,再一次掠身而上,左手襲上她的同時,右手解下腰上軟鞭,手腕一轉,手一抖,軟鞭伸長,足足有五米之長,如蛇襲向葉寧遠。
直繞他脖頸……
他身影極快,避過之刻抓著軟鞭,手一扯,兩人頓形成對峙之勢,葉寧遠眉心一瞇,身影一個旋轉,順著軟鞭襲過來,一記手刃直劈她手腕。
她似早料到他會此動作,掌風襲擊而來,拍在他胸口的時候頓覺手腕一麻,安許諾換手,一抖軟鞭,葉寧遠跳離幾步,她已躲回軟鞭。
幾乎沒有停頓,她再一次揮動軟鞭而上……招招刁鑽狠厲。
很少有人能把一條長軟鞭舞動得如此迅速且有力,更從未見過有人能把一條軟鞭舞動得像一把剛硬的劍,稍微不慎,軟鞭彷彿要穿透胸膛,直取了性命。
安許諾身手之高,他早就料到,卻沒想到,竟高得如此離譜。
「許諾,你讓我認真了。」葉寧遠的聲音已帶一分殺氣,他已幾年,沒有碰到如此強悍的對手,也有幾年沒有如此認真對敵過了。
「你在羞辱我嗎?」竟此刻才說要認真,哼!
兩人開始拚殺技,高手過招,並無多少花樣,一招一式都在取人性命,安許諾也好,葉寧遠也好,誰手下都不留情。碰到此般對手,留情就意味著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二十餘招過後,葉寧遠的右臂袖子被軟鞭抽破,一道血痕浮現,而安許諾,左手幾乎全麻痺,無作戰能力,葉寧遠幾乎震裂她的虎口。
兩人是第一次如此認真較量,誰都不熟悉彼此的作風和出手習慣,負傷在所難免,葉寧遠瞥了右臂上的血跡,唇角笑意輕冷,極好。
眸光掠過一抹狠厲,主動攻擊而上。
許諾被廢了一條手臂,卻絲毫不影響她的速度和作戰,兩人又是一番惡鬥,身影縱躍之間,又過了幾招,最後以她軟鞭繞著他脖子結束。
「你輸了。」她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並無一絲喜悅,更無戰勝的快感,只是平板地陳述一項事實,鳳眸沉寂如夜。
葉寧遠唇角笑意輕動,「我輸了?」
他似聽到什麼笑話,一直避著的手腕抬,晃了晃,「是你輸了。」
安許諾震驚,一摸右耳,一片空蕩,他晃動著她的紅寶石耳墜,寶石在月光下閃動著迷人的光芒,安許諾回憶方纔之戰,他是什麼時候從她耳朵上拿走耳環,她竟不知分毫。
「你的軟鞭繞著我的脖子之時,我取走的,若我的手指在第一分,取走的就是你的命。」葉寧遠說道,頭微晃,奇跡般地從她的軟鞭中輕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