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討厭你!」寧寧說道,別過臉去,不去看她的容顏,不看,他的心就不痛,也不會那麼的渴望她就是諾諾,那種諾諾再也回不來的絕望便不會縈繞於心。
他微閉眼睛,遮去眸中的絕望,穩了穩亂了的心神,再次睜眼依然是藍天白雲,世界什麼變化也沒有,唯獨自己感覺更孤單了些。
特別是這個喜慶的日子裡。
張婉言看得出他不對勁,心中的成見也沒那麼的深了,許星聽他說不討厭她,她很開心,熱情地去拉寧寧的手,「那以後,你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小奶包眉心一蹙,眸光頓冷數寸,正要掙脫的她的手,卻聽見她難過地說,「我都沒有朋友,就你一個人不會把我當公主,不會那麼疏離。」
他看著她抓著他的手,拒絕的話都到嗓門口了,又嚥下去了,脫口而出,「你姐姐什麼都沒有。」
你尚有這麼多人疼愛。
張婉言錯愕地看著小奶包,他怎麼知道許家還有一個女兒?許星說,「我沒有姐姐啊。」
寧寧眸光頓厲,陰鷙掃過許星,手一揚,摔開許星的手,心中有一股怒氣一直在竄,他已不是不經事的小奶娃了,再大的事都能沉得住氣,可事關許諾,他卻受不住。
看著許星單純的臉龐,他心中怒火更熾,他知道不該遷怒,不管許星的事,可是聽她這麼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姐姐,他氣不打一處來。
許諾活著七年,能記住她的,到底有幾人?
父母遺棄,唯一的妹妹不知道有她,師父痛打,她死了,恐怕能記住她的只有他一個人,親人一個都不會記住,他的諾諾憑什麼要受這些傷害。
「寧寧,你怎麼又生氣了?我說錯什麼了嗎?」許星的聲音很委屈,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為什麼又翻臉了,許星從小呼風喚雨,誰敢給她臉色看?她也無需看人的臉色,小姐脾氣也重,可自從那次扔了寧寧的玉墜後,她在他面前總覺得有點愧疚,她潛意識不想再看那一幕。
寧寧興許不知道,這還是許星大小姐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和人說話,唯一說過對不起的人也是他。
「你什麼錯都沒有,你唯一錯就錯在你不知道你錯在哪裡。」寧寧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剛越過許星就被張婉言抓住胳膊,寧寧冷笑,瞥了她一眼,沉聲道,「放手!」
他的眸光甚冷,張婉言心驚膽顫,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光,凌厲、有一種令人忍不住震懾的霸氣,若她不是將門之後,大大小小場面經歷不少,肯定嚇得腿軟。
「葉小少爺,你如何知道這事?」張婉言問。
寧寧一字一頓道,「我說,放手!」
許星擔心地抓著張婉言的袖子,小小的臉龐都是驚慌,「姨娘……」
張婉言看了許星一眼,放開手,寧寧譏誚地勾唇,「你想問的不是我怎麼知道,而是她在哪兒,是不是?」
「葉小少爺,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好吧,我的確是很好奇,她在哪兒?」張婉言欲言又止,畢竟是許家的家事,很多事她不好說什麼。
她也很好奇,那個女孩到底去了哪兒?模樣應該和星星一樣,她猜得出來,寧寧對星星發火就是因為那個人。
寧寧則笑得森冷,「知道她在哪兒,你們又想做什麼?這麼多年不要她了,突然想起又何必呢?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還是想說,再丟一次?」
張婉言有點承受不住他這麼尖銳的話,神色複雜地看著驚慌的許星,再看狠厲的寧寧,一時無話,她當初也不同意丟了那孩子,起碼應該送她到一戶自己放心的人家裡養著。
她勸過麗莎,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不要這麼殘忍,送到別人家寄養就可以,張家也可以養那個孩子,過繼到她哪個堂哥名下都可以。可許星媽咪說,張家和許家畢竟淵源深厚,將來孩子免不了要碰面,又怎麼解釋?那兩孩子長得一摸一樣,她見過三歲時的許諾,和許星如出一轍,就是眼神太過呆滯,沒星星那麼靈動。
當年丟了那孩子,她是挺惋惜的,這麼多年沒有下落,其實許星媽媽也後悔了,派人去尋,畢竟是女兒,尋了一年卻杳無音訊。
這是許家的禁忌,許星從小就不知道,三歲的時候,她還不記事。
「寧寧,姨,你們在說什麼?」許星心中更慌了,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她只看得出她姨臉色不好,寧寧臉色更不好。
寧寧看了許星一樣,冷冷地笑了聲,指著許星說道,「你回去告訴他們,他們有她就夠了,他們視許諾為敝履,自有人視她為珍寶。他們不要,我要。」
他說罷便走,走了幾步又停下,突然轉頭,優雅一笑,「對了,還忘了讓你帶一句話,告訴他們,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不用擔心許諾會害死他們,因為許諾已經死了,而且死無全屍。」
看張婉言煞白的臉,他頓時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此時的葉寧遠心中彷彿住了一頭魔鬼,恨不得吞了整個黑暗,讓這個世界也變得和他一樣黑暗。
寧寧陰沉著臉,見著人就煩,索性繞到教堂後面坐到欄杆上,一個人陰沉地坐著。
許星扶著搖搖欲墜的張婉言,「姨,許諾是誰啊?」
張婉言一時無話。
新娘休息室裡,葉三少著迷地看著他的新娘,毫不掩飾眸中的驚艷,今日的她的確有一種奪目的美,令人著迷,這個女人,終於完全要屬於他了。
結婚,這個意義是不一樣的,這是法律承認的女人,他是她法律承認的男人,一想到這兒,他的心更加雀躍,若不是怕亂了她臉上妝容,他真想好好地親一親。
「你怎麼過來了?婚禮一會兒就開始了。」程安雅臉上有點熱,不過妝容重,她也知道臉上肯定看不出紅暈來。
「不著急,外面有人打點。」葉三少說道,「我就是想和你待一會兒。」
「人家古時候男女成親,前三日新人是不能見面的呢。」
「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老婆。」
程安雅撲哧一笑,握緊葉三少的手,今日是結婚的日子,也是幸福的起點,從今天開始,她會一天一天更開心幸福。
「你緊張嗎?」葉三少問道,程安雅也不忸怩,點點頭,有點兒緊張,手心都出汗呢,怎麼會不緊張呢,「我想起我小學三年級第一次上台朗誦的情況了,緊張的尿褲子了。」
葉三少戲謔,「真尿了?」
程安雅嚴肅地點點頭,「台下是同學和老師們,我們小學那校長長得特嚴肅,他往前排中央一坐,我在上面正對著他腿心就發軟,能不尿褲子嗎?」
「你真丟人,三年級還尿褲子?」葉三少笑得前仆後仰,直接趴在她腿上了,一向到那畫面他就發窘了,看不出程小姐還有這麼悲壯的歷史。
「笑屁啊,幸虧當時是冬天,穿得多,尿都弄上棉褲和鞋子裡了,回家我爸一問,為什麼褲子鞋子都濕了,我說我掃教室不乾淨老師罰我洗廁所給弄上了。」
「哈哈……小安雅,你小時候就這麼逗啊。」
「來,你也說一件你的趣事給我聽。」程安雅擰著他的耳朵命令,葉三少很明智地搖頭,這事絕不幹,「我哪有這麼囧的事,老子從小到大一直牛A和牛C之間來著。」
「吹吧你。」程安雅笑了笑,也繼續追問,這麼一聊天,她倒真不緊張了,只餘下一片心安,她得祈禱一會兒她爸爸不會緊張才成。
兩人聊了一會兒,門上又有敲門聲,葉薇和十一進來了。
葉薇說道,「哥哥,你還在這裡呀,該出去準備了。」她吹了聲口哨,「三嫂,帥。」
「你們怎麼來後面了?」
「嘿,來和你們說個事,你們不是一直好奇寧寧心裡那丫頭長什麼模樣嗎?一會兒看他身邊的花童。」葉薇眨眨眼睛,她自己是沒想到許星會出現在這場婚禮上。
程安雅不禁疑惑,「不是說那女孩死了嗎?」
「是諾諾的孿生妹妹。」
葉三少和程安雅對視一眼,一時兩人都沒說什麼。
沒一會兒,新娘休息室的門打開了,葉三少和葉薇、十一一道走了出來,葉三少叮囑門口的守衛,「仔細守著,別出亂子。」
「是,三少爺。」四人同時點頭。
十一和葉薇回到剛剛的位置去,龍門的人都分散在教堂周圍,有的在內,有的在外,安穩地保住這一片太平,葉三少抓著一個人問,「小少爺呢?」
那人搖頭,葉三少命令,「去尋,婚禮快開始了。」
「是!」那人領命匆匆下去找人,龍斐親自帶幾人裡裡外外尋他,小奶包正一個人在教堂後的坐著,呆愣地看著天上白雲。
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落寞。
他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傻了,還是沉不住氣了,好不容易把諾諾藏在心底一看見許星又失控了,他緊握著手,他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
一旦讓敵人知道自己的弱點,這會成為他最致命的傷,他無法對一個像諾諾的人下手,那敵人就有可能利用一個像諾諾的人來對付他。
所以他,要鎮定。
在不能這樣了,以後他要學著該怎麼控制心魔,不能失控,若是有一天他能坦然地看著許星,把她當成路人甲,那他就算成功了,不然……
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諾諾就這麼死了,他要等她,等一輩子他也甘願,九死不悔。
「小少爺,原來你在這啊,婚禮要開始了,三少爺四處在找你。」龍斐匆匆過來說道,小奶包點點頭站起來,龍斐擔憂地問,「小少爺,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很明顯嗎?」小奶包也不隱瞞,直直問,龍斐點頭,「非常明顯。」
小奶包優雅一笑,「看來我得表現得開心點,畢竟這是一件喜事。」
龍斐沒說什麼,一大一小往前面去,許星已經換上小禮服,她和寧寧站在一起,當真如一對金童玉女,非常的般配,葉三少看著都覺得相配極了。
教堂中的賓客一直都誇著這一對金童玉女,許星拉著小奶包的袖子問,「寧寧,你不生氣了嗎?」
「不氣了。」寧寧淡淡道。
「你脾氣很不好。」許星一本正經地說,「我媽咪總說我脾氣差,你的脾氣比我還差。」
「你不是第一個說我脾氣差的人。」寧寧淡淡地說。
「是嗎?」許星撅著嘴巴,「你和你爹地長得好像。」
「嗯。」
「那個,寧寧,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許諾是誰?」
「吾妻。」
「什麼意思?」
他笑而不語,許星見他不回答,有點失落,但很快又很開心地和他拉話題來聊。
新娘休息室中,程安雅又聽到外面喊了聲三少爺,她站起來,只見葉三少推門進來,她不禁疑惑,「阿琛,你怎麼又來了?婚禮不是要開始了嗎?」
他溫柔地笑著過來,扣著她的腰,她疑惑,他溫柔地笑,「婚禮?安雅,不會有婚禮了。」
「你……」
她剛出聲,只見男人快速用手帕摀住的鼻子……她眸瞬間睜大,轉而昏迷過去。
男子容顏冰冷,唇角勾起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