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姜成熙趕過去努力安撫過姜成娟,才拉著楚雨寒出來,「雨寒,你媽媽是不應該,你別往心裡去就行了,反正拿主意的是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我也努力給她機會,讓她做一個母親該做的事,看來,她還是贏不得我的尊重。」
姜成熙拍拍他的肩,「無論如何,雨寒,能和樂菱走到今天,我恭喜你。我想,如果你爸爸看到的話,心裡一定也是高興的。」
楚雨寒穩了穩氣息,「所有的收購工作也完成了,楚氏三十週年慶典就在後天。正好我可以在那天讓大家都知道樂菱不再是楚雨寒的妹妹,然後全身而退,帶樂樂旅行結婚,好好度個假去。」
「全身而退?你打算退多久?」
「嗯……那看我們想要玩多久了。」
姜成熙看著楚雨寒熠熠閃動的眸子,笑了,笑意深處有著些許羨慕,「雨寒,雖然很不想打擾你的興致,可是……總得給我個時間吧。」
「也許就度個蜜月,短了一月兩月,長了的話……一年兩年吧。誒,不如再長點,就可以把我們失去的三年補回來。」
「三年?雨寒,其實……我是要打算近期離開楚氏的,將所有工作全部交接給你。」
「離開?你要去哪?」
「我……再回法國吧,也或許是別的地方。其實我想帶杜曼妮移民,可能以後沒什麼機會回來了。」
楚雨寒哈地笑了一聲,錘了一拳他的肩膀,「姜成熙,你別耍我,我還想後半輩子都逍遙自在呢,你跑了誰擔起楚氏的擔子啊?別給我開這玩笑。」
姜成熙澀澀地笑笑,其實這個想法他想了很久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除杜曼妮對樂菱虎視眈眈的威脅。如現在這樣威逼糾結的日子,他既擔憂又壓抑,多一天都覺得煎熬。突然想到這裡,姜成熙才驀地想起他們留著杜曼妮和尹樂菱兩個人單獨在客廳,心裡有些緊張,他抬步就朝樓梯過去。
楚雨寒也跟上,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客廳裡杜曼妮的聲音。
「樂菱,流產對女人身體傷害可不小,你要注意調養啊。」
尹樂菱沒有應聲。
「而且傷害大小跟流產的月份大小很有關係。樂菱你是懷孕了幾個月?」
尹樂菱支吾了一下,才極輕地答她,「醫生說……一個月。」
「一個月?」
姜成熙聽得清楚,心裡最隱私的角落豁然釋放了,但繼而就覺得杜曼妮刻意去問這個很是詭異,下樓的腳步也不自覺地放快了。
「你確定是一個月,不是三個月?」
「呃?」
「你能確定是楚雨寒的嗎?」
姜成熙攥緊拳頭衝向沙發,卻還不待他近身,一股冷風擦肩而過,杜曼妮的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打得她整個人歪倒在了沙發底下,半邊臉登時就腫了——是楚雨寒。
杜曼妮眼冒金星,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楚雨寒極冷地說:「第一次打女人,卻是天底下最欠揍的女人,怪不得我。」
姜成熙定住了腳步,沒有上前,也沒有做出動作,只是暗暗舒了一口氣。尹樂菱驚得呆住,慌亂地上去扶她,卻被重重一推,幸而被楚雨寒一把抱住才沒有摔倒在地。想想杜曼妮冷不丁的話,應該指的是李慕辰吧,她的意思是,三個月前,自己還想要和李慕辰離開這裡時就發生過什麼——這無疑叫她很是委屈。可這時候也顧不上了,眼看著楚雨寒還想衝上前,她忙死死拉住,「哥,不要。」
杜曼妮終於反應了上來,頓時恨得咬牙切齒,首先就對著姜成熙喊起來,「姜成熙,這沒大沒小的晚輩欺負你老婆,你都不管嗎?」
姜成熙也只是上去拉她,「起來,回家。」
杜曼妮哪裡肯依,矛頭直指姜成熙,「你就知道護著他們,你心裡就只有個尹樂菱,好啊,姜成熙,那乾脆你就把話說明好了,你……」
「住口!跟我走!」
從未這麼粗暴過的姜成熙,拎著杜曼妮就好像拎著一隻小雞仔,連拖帶拽地奪門而去。
姜成熙踩著油門,風馳電掣地疾奔著,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擺脫逼迫人心的激憤和惶恐。一旁的杜曼妮卻越發放肆了,「你怕了?做都做了,還怕我今天說出來嗎?你有膽子不把我當老婆,就別怕我說出你的秘密啊,膽小鬼!」
姜成熙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街頭路邊,轉頭氣憤地看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麼?是你自己說的不能毀了樂菱,不能告訴她一切。她現在和雨寒既然敞開心扉在一起了,你反而見不得別人幸福嗎?」
「我還不是想要維護你?可你怎麼對我的?你只在乎她幸不幸福,根本就不管我!我替你瞞著一切不是要你跟她繼續糾纏不清的!我的丈夫整天心裡想著別的女人,連上床都把我當別的女人,我能有一天幸福嗎?憑什麼我要用自己的不幸去維護她的幸福?」
「我沒有!」
「沒有?那好啊,你要讓我相信你沒有,就出面阻止尹樂菱和楚雨寒在一起,讓尹樂菱出國去,永遠別出現在這裡。不然低頭不見抬頭見,我怎麼知道你整天惦記著什麼。」
「我憑什麼去阻止?」
「哼,你是捨不得吧,你們舅甥倆整天圍著同一個和自己上過床的女人,真叫我噁心!」
尹樂菱臉上那個叫做「幸福」的光輝再一次恍然在眼前,杜曼妮恨得直咬牙。是的,她就是不願意看到她幸福,如果她杜曼妮得不到幸福,憑什麼她尹樂菱可以?
「姜成熙,你要連這點都做不到,就只能說明你心裡有鬼。那你就等著我把一切都說出來吧!」
姜成熙又是一陣胃痛,額頭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水,他咬牙強忍著,逼迫自己緩和了語氣,「你是不想讓我見她就放心了是不是?那麼,我帶你移民去法國,我們再不回來了還不行嗎?」
「不行。」
「你要不放心家人,可以帶父母一起,你們想定居在哪裡都可以。」
杜曼妮冷冷地看著他,「我就說你會離開楚氏一無所有吧,我才不會那麼傻白白放棄這裡的一切,要走就讓楚雨寒走。」
姜成熙簡直認為自己面前的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像是一個魔鬼。但僅是那一瞬間,他還是寧願相信那是錯覺——再怎麼樣,這也是他所選擇的要同自己走完一生的人,無論是出於什麼方面考慮,他也不能輕言毀掉這段婚姻。「楚氏是楚雨寒的。曼妮,沒有了楚氏我一樣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但請你不要在樂菱身上動念頭,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
「樂菱,樂菱,什麼都是樂菱!你有為我考慮嗎?我才不想過背井離鄉,看不清未來的日子。」說罷,她甩開車門,順手攔了一輛的士,揚長而去。
********
紫夜闌珊從傍晚的輕音樂響起一直到熱烈的節奏響徹寰宇,都跟吧檯角落獨飲的姜成熙無關,他的思想和動作似乎剝離了,靈魂和肉體相互找不到。雖然胃還在痛著,跟著一杯杯的酒下肚,胃痛得更加厲害,可舉杯都成了機械運動,任自己沉迷。
直到一杯清水放在檯面上,他抬眼看到了周桐坐在了他身側。他艱難地笑了笑,接過來喝下兩口,「謝謝。」
「看你喝了不少,還好吧。」
他搖搖頭,「沒事……我看到樂菱和雨寒現在很幸福,謝謝你。」
周桐聳聳肩,「你不用謝我,我可沒想著幫你掩蓋,只是不想眼睜睜看他們兩個去死。」
「我知道,所以要謝謝你,謝謝你幫了樂菱和雨寒,我是為他們謝謝你。」
「那就更不用。」周桐看著眼前的姜成熙一臉的頹喪,即使在炫綵燈光的照耀下,也難掩蒼白如紙的面容,終還是有些不忍,「既然他們現在沒問題了,你也別自己折磨自己,放心,這事就過去了,沒人會再提起。時間不早了,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家?」
他再搖頭,抬手拿起酒杯再喝下一口酒。想起那個「家」,他竟背脊寒意叢生,胃再次絞痛一下,他伸手下意識地按按。
「嘖嘖,不能喝就別喝了,喝醉酒可不是什麼好事。也不知道尹樂菱怎麼會喝醉在你那裡,那一副乖乖女的樣子,怎麼會去喝酒?」
姜成熙並不願意細細回想那件事情,只是搖著頭,「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是你叫她去的嗎,怎麼會不知道?」
「不是……我回家的時候她已經醉了。」
「她一個人?」
「是……一開始杜曼妮應該和她一起,後來她有事離開了。」
杜曼妮……不是周桐有偏見,從那次杜曼妮設計綁架尹樂菱之後,他就覺得這個女人挺不簡單,跟三年前在病床前照顧尹樂菱的那個小女生判若兩人。也不是他想像力豐富,總歸就是覺得有這個女人在,事情就有些蹊蹺。
「杜曼妮約尹樂菱去你那裡喝酒的?那她幹嘛又突然離開?」
姜成熙也回憶不起她當時說了什麼要離開,自己似乎一聽說樂菱喝醉了不舒服,其他的什麼也沒多注意。
「你上次說,那是你結婚前一周的事?那你那次約雨寒去你那裡又是做什麼?最後他還和李慕辰在你那裡打了一架,鼻青臉腫地回來。」
「約雨寒?我……沒有。什麼打架?」
「等等,等等。」周桐越發覺得不對勁了,「你沒約楚雨寒?沒約李慕辰去你那裡嗎?也是你結婚前一周的時候。雨寒是收了你的短信從這裡離開的。」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什麼,一拍自己的前額,「對了,那天雨寒本來是要找尹樂菱的,電話打到家裡,家人說杜曼妮約她聊天去了。那麼跟你發短信叫他,就是同一天。」
「我沒發短信叫過他,如果我要找他,會打電話。」
「好吧,那就算沒有,這件事除了你自己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姜成熙頓了頓才說出口,「杜曼妮。是她收拾了一切,告訴我樂菱什麼都不記得。」
「杜曼妮?她知道?可她還是跟你結婚了?」
「她……知道如果曝光,會毀了樂菱毀了一切的。」
周桐還是有點想不通,衝他懷疑地搖搖頭,「有這麼大度的女人嗎?要麼她就不是愛你,要麼她就是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
「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尹樂菱該是不會喝酒的女孩,怎麼會喝醉在你那裡,而且喝醉了杜曼妮就偏偏離開了,好像剛好空出時間讓你回去……之後偏偏她又那麼及時地回去那麼冷靜地接受一切。再回頭想想就在同一天,那個你確認沒有發過的短信,你不覺得這些都太巧了嗎?」
姜成熙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不敢去想這是一個怎麼樣的陰謀,他的思想裡,早已被自己犯的錯困住了所有。
「你……確定樂菱那天是喝醉了嗎?她喝醉睡著了你就……」
「不……她……不是睡著了。如果僅僅是睡著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
「那是怎麼樣?」
周桐的逼問讓他節節敗退,不敢回想的一幕幕簡直如鬼魅,讓他根本無法啟口。
「我可不是有興趣聽那些事,但你最好跟我說說,也許其中另有內情。」
姜成熙握著拳,指甲幾乎將自己的掌心也刻出血來。她的迷~離、她的火熱、她的~妖嬈……她的唇、她如蔓般的玉臂和雪白嬌~嫩的身體……洶湧而來,揮之不去……
「她……像是變了個人,很……很燙……」
「她應該不是喝醉了吧,你難道分辨不出來嗎?」
「我、不知道……我也許當時懵了,昏昏沉沉地不知道怎麼反應。」